正文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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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文謙看著對麵的兒子,語氣有些激動:“小凡真的答應了?”
唐宇晨肯定地點點頭,臉上也是掩不住的喜色,“答應了。”
“好,好······”唐文謙握不住手裏的茶杯,愣愣地坐在那裏,一個勁兒地說好,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小凡畢竟還是關心他的妹妹啊!對了小晨,醫院你都安排好了嗎?要安排最好的病房,不能讓小凡受委屈知道嗎?”
唐宇晨看著高興的父親,不忍心告訴他許凡當時的反應,隻是答應著,“醫院都安排好了,您放心,肯定是最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唐文謙點頭,突然責怪地看著大兒子,“你怎麼不把小凡帶回來?外麵的夥食不好,讓他在家裏住著,好好的補補,趁著這個機會,看看能不能把他勸回來。”
唐宇晨張了張嘴,實在是說不出來,隻能苦笑著。
唐文謙這才想起來,那個孩子那裏肯回來住?還是外麵更自在吧。自己也實在是沒有什麼資格能管他。
唐宇晨看著又陷入自責的父親,連忙安撫,“爸,您就別著急了,小凡說是要跟他老板請假,要不要我明天接他回來。”
“算了,”唐文謙擺了擺手,“他那裏肯回來住?我也沒有這個臉去管他,隨他去吧。”
唐宇晨看著老人臉上的落寞,隻能安慰地拍拍他的手,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許凡回到韓家,仍是如往常般地做飯吃飯打掃衛生。
韓野看著他忙碌的身影,眯了眯眼。
這個孩子,有心事。是不是和今天下午他出去見的人有關?如果是,那麼,他見的又是什麼人?
韓野盯著筆記本,懶洋洋地叫道:“小凡,我想吃水果。”
“好,獼猴桃和蘋果可以嗎?”許凡從廚房裏探出腦袋,濕淋淋的雙手在圍裙上擦著。
“嗯,還有菠蘿嗎?”
“那個吃多了牙會酸的,明天再吃吧。”許凡打開冰箱,把獼猴桃洗淨削皮切好,和蘋果一起整齊地碼在水晶盤子裏麵,想了想,又加了一串葡萄。
韓野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腦屏幕,張嘴:“啊——”
許凡眼神怪異地看著他,“您老貴庚?”
韓野摸摸鼻子,自己拿了塊蘋果吃起來,許凡笑了笑,伸手拿起葡萄剝皮去核,用牙簽插了,遞到韓野麵前。
韓野得意洋洋地張嘴,一口咬下。
看著韓野充滿笑意的眼睛,許凡突然覺得這個動作實在是太曖昧了,尷尬地愣在那裏,手指不自覺地剝著葡萄,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些?兩個大男人又怎麼可能在一起?卻又不自覺地想起劉奎和楚清,他們兩個不是在一起好好的嗎?
······啊啊啊!許凡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他們兩個跟你和韓先生又不一樣!
許凡深深地埋下頭,他很認真地在想是不是因為在現實中見到了一對同性戀人而且又是自己身邊的人,所以自己才對這些行為變得那麼敏感的,總是不自覺多想?
······算了,這種事情是怎麼想都不會有所改變的吧?那自己還在這裏煩惱些什麼?
嗯,好甜。剝好的葡萄送進了自己口中,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看到韓野委屈的臉龐,趕緊笑笑,繼續一個剝一個喂的動作。
韓野滿意地點點頭,既然小兔子這麼有眼色,那麼自己就寬宏大量地原諒他好了。
氣氛正好,溫馨而安靜,外麵呼呼刮著的風一點都進不來,許凡眨眨眼睛,打個哈欠。
韓野見了,催著他趕緊去休息,“去睡吧,這些我來收拾。”
“不行,這些是我的工作。”許凡堅持,遇到這麼好的老板已經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了,自己不能得寸進尺,若是那樣,不光別人瞧不起自己,他自己也會覺得自己不知分寸,惹人討厭。
韓野知道,平時許凡雖然都是笑著說話做事,看著挺好說話的,但是性格卻是相當的倔強,很少有人能改變他的主意。於是也不再催他了,隻是加緊時間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合上電腦,拍了拍小孩兒的腦袋,“好了,收拾完了就去睡吧。”
許凡揉揉眼睛,打個哈欠,“好的,韓先生晚安。”
“晚安。”
“我媽說了,沒有爸爸的孩子就是野種!野種!”
“哦哦,野種,野種!!”
這是小時候的鄰居。
“許凡,你怎麼回事兒?別的學生可都把錢交齊了,就差你了,趕緊把錢交上來,要不然就退學啊!”
“有人生沒人養的東西,怪不得沒錢交學費呢!上什麼學啊!趁早退了學打工賺錢去吧!”
這是學校的老師。
“都是你毀了我的青春!我的夢想!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麵目猙獰的女人掐著他的脖子,惡狠狠的樣子像是地獄來的索魂使者。
這是他的媽媽。
記憶裏唯一的溫暖,大概就是外婆吧,那個瘦瘦小小的婦人,會給他做飯吃,會給他零花錢,會給他縫書包,雖然她總是不停地嘮叨著家裏的醋沒了,沒有錢交電費了,沒有米了。
夢境支離破碎,倒映著一張張醜惡的嘴臉。許凡緩緩睜開眼,一片漆黑,伸手從桌子上拿來手機看了看,淩晨三點。
但是卻再也睡不著了。
他坐起來,裹緊被子,隻覺得從心底湧上來一陣陣的冰寒,把血液都凍僵了。這種寒冷,一點緩口氣的時間都不給他留,強硬地、執拗地、一點一點地,把他的心冷凍起來,讓他無從溫暖。
明明不是他的錯,為什麼每個人都來苛求他?
心靈上的傷害遠比身體上的傷害嚴重得多,他感覺自己的心,像是遲暮老人一般,早就變成一汪死水。
黑暗裏,一切似乎都是靜止的,緩緩地流淌著,就像是地底的暗河,悄無聲息。
許凡覺得很有安全感。他不願意見到光明,也許陽光一照進來,他就會發現,在韓家的這一段時間都是他的幻想,那些快樂都是不存在的,陽光一照,就什麼都沒有了。
就像指間的流沙,抓得再緊,也會流失掉,再也無法挽回。
他就這樣呆呆地坐在床上,直到身體冰涼,直到微弱的光線穿過厚厚窗簾間的間隙照進室內,手指慢慢放鬆,身體不自覺地滑下來。
意識消失的最後一秒,他想,若這是一場夢,那就做久點吧。
韓野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微微歎了一口氣。
今天早上他醒過來,很意外地沒有聽到廚房每天早上必有的聲響,敲了敲許凡的房門,也是沒有人應聲,他隻好打開門,淩亂的床鋪上,許凡的臉色紅豔似火。
韓野急忙拿出家裏的藥箱,量了許凡的體溫,三十九度五!趕緊打電話叫了家庭醫生,打了一針退燒劑,又留了些藥,囑咐他要是再燒起來就得送醫院了。
韓野給他蓋上厚厚的被子,又拿了涼毛巾蓋在他的額頭上。小孩兒很乖,即使是病著,也是乖乖地躺著,一動不動,隻是眼角不停地流下眼淚,不停地流,整張瘦小的臉就像是浸在了水中一樣,韓野小心地托著他的頭,給他換了另一個枕頭,不一會兒,又濕透了。
到底是受了什麼委屈啊?也不說夢話,做夢是隱忍著的,生病也是隱忍著的,什麼都不說,隻是流眼淚,看著就叫人心疼。
韓野拿了幹毛巾不停地擦著他的淚水,還要更換涼毛巾,平時等著伺候的人,現在有點手忙腳亂。
“真是讓人操心······”韓野歎了一口氣,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