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五色衣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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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大地在一天繁瑣的疲累後似乎也開始沉沉入睡。然而,遠處天際邊緣劃來幾道明亮又耀人的閃電,似破土而出的火焰正在一步步逼近這個城市。沒來得及關上的玻璃窗,隨著不安定的夜晚呼哧呼哧地來回晃動著,在雷電隱約的光茫下能看到緊鎖雙眉蜷曲在床上睡著了的林曉鏡,此時的她正顫抖著身軀,額上的汗珠正在滾落,與這陰霾至極的天氣十分相應。
    “青遠...青遠...”
    一聲炸雷驚醒了仍在睡夢中止不住呼喚的林曉鏡,慘白的光茫刺目得她好半天才適應下來睜開雙眼。仍陷在惡夢中的思緒似乎並未因清醒而減少半分不安,摸索著桌上的水杯林曉鏡端起來一飲而盡,稍稍鎮定了一下心神。
    就在這時,一陣細微的滋滋聲悄然而起,屏住呼吸的林曉鏡凝聚了注意力盯著正前方的牆體,一絲黑線正在雪白的牆體上彎彎斜斜地劃出軌跡,這道軌跡移動的速度非常地緩慢,它正一點一點撐開的聲音特別刺耳。
    林曉鏡移動著右手向桌邊的台燈摸去,她知道這是身為一個小說作家常會遇到的事,這種時候一般按開燈光就會沒事了,所以這時的她並不太因為這個而驚恐,倒是剛剛夢境裏青遠離去的背影給了她太多的悲傷。
    可是這一次卻有些不太一樣,台燈的按鈕旋開了好幾遍都沒見點亮。“難道是保險絲燒了?”林曉鏡此時心裏仍很鎮定地思考著。
    “嘩啦...”
    就在林曉鏡思索的當下,牆體被撐開一個大洞,一個人影緩緩地從洞裏探出了身形來。定睛一看,林曉鏡不禁捂住嘴向身後的床退了幾步:一臉血汙的沐青遠正向她走來,走到離她不到一米遠的地方卻再也無法前行了,似乎有一道無形的牆正橫阻在前麵。
    沐青遠的神色看來十分的著急,在那堵無形的牆麵前不停地摸索著,嘴裏一張一合似乎正說著什麼。眼前的景象太詭異了,這是林曉鏡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事,至少在青遠失去聯係前從來沒有遇到過。此時擔憂戰勝了恐懼,她起身來到那堵無形的牆體前,呼喚著就站在自己眼前的沐青遠:“青遠,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了?”
    “不...要...”
    從嘴形林曉鏡看出了些端倪,但仍聽不太出來青遠想要對自己說什麼,慌亂又著急的她隻能一次又一次捶打著眼前這堵無形而堅實的牆。
    窗外的雷電前行的速度迅猛了不少,一道接著一道的利劍,劃撥著黑暗的天空,就在這緊隨而來的巨大雷聲撕裂了這道可怕的阻礙時,林曉鏡清晰地聽到沐青遠急迫地聲音:“不要來找我,不要靠近那裏,永遠...”
    “啪...”這個時候,台燈突然自己亮了。室內恢複了以往的模樣,除了窗外的雷雨淅瀝外,一切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緩過神來的林曉鏡循著剛剛破開的牆麵仔細摸索著,終於在牆角下找到一片花布,這塊花布色彩感極其斑瀾炫麗,而且手感非常細膩柔滑。
    林曉鏡把這片花布拿以燈下仔細查看後,發現小花布的右下角有一黑線繡製的幾個小字,看了半天林曉鏡隻辨認出一個“綏”字,後麵的正在斷截處,已經看不清楚了。她不禁感以甚為疑惑:難道剛剛的一切不是夢嗎?又或者是青遠發生了什麼事嗎?心頭的疑雲陡然而生,這片花布到底從何而來?
    此刻的林曉鏡已經了無睡意,惡夢加上剛剛的幻象讓敏感的她意識到有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開始發生了。打開電腦,林曉鏡迅速地將這片花布掃描進去,並撥打了沐青遠的電話,但不知是不是雷雨天氣的影響,電話通了卻沒人接。看來隻有等到明天了。
    這一晚林曉鏡基本沒睡,在床上抱著茶杯呆坐了一晚,她一直細想著這一次青遠出差遠行的前前後後,總覺得有些許地方是和往常不一樣的,特別是沐青遠總讓她覺得有什麼事情瞞著她似的,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林曉鏡說不出它到底意味著什麼,但卻能感受到它的不同以往。
    想到這兒,曉鏡有些坐不住了。穿好衣服直接往青遠的家裏奔去,青遠的家並不遠,就隔著一條街的舊磚瓦樓上,以前他們常被朋友們戲稱為織女牛郎遙望銀河邊,當然這也給兩人的頻繁互動增添了更多的機會與方便。此時的雨已經小了很多,不知為什麼,直覺告訴曉鏡,在青遠的家裏或許有什麼在等著自己。
    來到青遠家門外,林曉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她的手有些顫抖,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害怕擔心些什麼。屋裏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麼差別,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的,隻是在潔淨的地板上留著幾行帶有泥濘的腳印,誰來過這裏嗎?
    懷揣著這樣的疑惑,林曉鏡迅速在房子裏展開搜索,臥室、廚房、甚至廁所她都俱無遺漏的檢查了一遍,什麼都沒有丟,唯有在靠近客廳的那扇窗戶下,林曉鏡居然也撿到了一塊和自己家裏一模一樣的碎花布,一樣的花紋一樣的手感,不同的是這塊花布的左下角有一個“寧”字。
    曉鏡心裏不禁咯噔了一下:綏寧,這不是青遠去的地方嗎?
    林曉鏡鎖好門窗後便往自己家走去,突然發現自家的房門虛掩著,她歪著頭細想了一下:“難道剛才出門得慌張,忘了鎖門?”一邊想著她一邊就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進到屋裏以後,她迅速推翻了這個懷疑,因為地板上也多出了幾雙帶有泥濘的鞋印,和青遠家的鞋印如出一轍。
    是誰?到底是誰偷偷進出了自己和青遠的家,他又是如何進來的呢?仔細檢查了一下,東西擺放很整齊也沒有丟失什麼。
    從青遠家撿回的布塊和自己家的布塊能夠很好的銜接在一起,並且還可以拚出一個紅色的楓葉圖案。這個紅豔似血的楓葉在這樣的夜晚顯得格外詭異,看了一會兒,林曉鏡被心頭那股無來由的恐懼戰勝了,將兩塊花布迅速揉進了包裏。
    天一亮,等不及的林曉鏡便到當地的派出所報了案,派出所也來了人實地查看了一下,鑒於並未丟失什麼東西,派出所的人也隻是承諾會加強這附近的巡邏安全等等,這讓林曉鏡頗有些失望。
    送走派出所的人以後,林曉鏡又拿出手機把玩著,看著靜悄悄的屏幕,她突然覺得有一絲不對勁,按理說以往青遠若是因為忙碌沒有接到自己電話的話,回頭準給自己打過來的。這一次為什麼沒有打過來呢,曉鏡再次撥打了青遠的電話,還是和昨晚一樣,通了沒人接。會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啊?
    昨晚的一切還曆曆在幕,這股緊張感瞬間又掠奪住了曉鏡的呼吸。
    思量了片刻,曉鏡先到街上找了一個鎖匠給自己家重新換了一把新鎖後,把兩塊碎花布放進包裏,便往青遠的工作單位科宏設計研究所走去。剛進所裏,就遇到了屈娣,細心的屈娣看著曉鏡臉色不太好,便開口關心地詢問:“曉鏡,青遠還沒回來呢,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嗎?看你臉色好象不太好。”
    “阿娣,我是專程來找你的。”屈娣是出了名的忙人,今天能一下就遇到她,對於曉鏡來說莫過於算是一件蠻幸運的事情,曉鏡從包裏拿出兩塊碎花布繼續說道:“你比較見多識廣,幫我瞧瞧這花布的來曆。”
    屈娣接過碎花布仔細看了一下道:“這不是苗族五色斑瀾衣上的花紋嗎?”
    “苗族?”
    “嗯,肯定沒錯的。你看這花布的下麵不是刺有綏寧兩字嗎?綏寧縣那邊就住著大片的苗民呢,這個五色斑瀾衣是苗族文化最特別的一種服飾,苗民最擅長的就是蠟染和刺繡,他們自己製作出來的服飾相當具有文化特色。”屈娣點點頭,大致說了一下這五色衣的情況:“對了,從這兩塊花布的顏色來看,有白、黃、紅、黑、綠這五種顏色,也就是說這塊花布是屬於一個已為人婦的女子的五色衣。”
    林曉鏡皺起了眉頭,這五色衣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家和青遠的家裏呢?
    “哎,曉鏡,你發什麼呆呀?”看著已經神遊太虛的林曉鏡,屈娣不禁好笑地將手放在曉鏡跟前左右晃動,以期能拉回她的注意力。
    “喔,沒什麼。這兩天我跟青遠都聯係不上,他家昨晚遭了小偷,所以我就上這裏來看看。”遲疑了一會兒,林曉鏡決定先不告訴屈娣昨晚發生的事情。
    “小偷?丟什麼東西了嗎?”屈娣一聽忙著急地問道。
    “隻是一些衣物,沒丟大東西。”曉鏡神色有些不自在,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想告訴屈娣自己發現的那些事情,也許她潛意識裏也知道很多事情的發生,並不能得到別人的認同。就象自己剛剛問起青遠這次出差的近況,屈娣似乎也是含含糊糊的,總之就是一句話不肯把細節透露給自己一樣。
    “是嗎?那就好。”屈娣這話的語氣讓曉鏡覺得她似乎並不相信自己說的話,屈娣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道:“我馬上要進實驗室了,要是有什麼事,你一定要跟我說,不許自己悶在心裏喔,這青遠不在,我可有義務要替他照顧好你的,否則他回來我可要挨打了,嗬嗬!”
    這時的屈娣似乎又恢複了常態,是自己的錯覺嗎還是屈娣也向自己隱藏了一些事,回家的路上林曉鏡反複的思考著這個問題。青遠的電話還是無人接聽,曉鏡決定親自到綏寧去一下,隻要能親眼看著青遠安好,就算被他笑自己神經也是值得的。
    當晚,曉鏡便開始起自己的行李來。東西不多,隻是幾件換洗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
    這一晚,曉鏡睡得也並不好,整晚都夢見一個穿著五色衣赤腳的女人在自己床沿附近走動,但怎麼也看不清那女人的臉。
    早上起來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好在曉鏡是個自由作家,即使是去綏寧也並不趕時間,拿起行李鎖好門曉鏡下了樓。
    這時住在樓下那個擦皮鞋的小男孩阿偉正好拿著吃飯的工具走出來,曉鏡想了一下,便彎下身柔聲對阿偉說道:“阿偉,姐姐要出去幾天,你幫姐姐照看一下屋子可好,每天做一下清潔什麼的,到時姐姐回來付你剩下的錢。”說著,從包裏抽了兩張一百的遞給阿偉,阿偉倒是一點兒也不怕生,很欣喜地接下了這個兼職。
    從杭州南站坐車到湖南邵陽需要十幾個小時的路程,到了以後再轉車去綏寧縣,這一路曉鏡備齊了食物和水,或聽聽歌、或看看雜誌、或嚼嚼餅幹,總之就是不讓自己睡著了,她怕自己又夢到那雙可怕的赤腳。火車緩緩地駛進,有節奏地響聲還是讓精神疲憊的曉鏡閉上了眼睛,這一次她似乎睡得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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