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鵠天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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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如逝,轉眼十年已過。
此刻,七十二地煞教高峻的房間,傳出一聲巨響,引起總壇外部,各自手頭有任務或是正忙著清理空地樹葉的人愣在當場,一致地看向那個房間。
不一會,裏麵暴烈的男人聲音從窗戶傳來,大喝道:“看什麼看?!滾!”語落,所有人又都如常般各自做事。
怒喝的正是高峻,他轉入內堂,頹然地坐在椅子上,麵前的書桌已然倒地。桌上的書本掉的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白紙黑字在地上隨處可見,狼籍一片。他的下頜上已經長有黑色的長須,這時卻微微地搖動起來。紅著眼,低頭看著因為風吹而一直翻著白頁的書本,握著椅子扶手的右手手背,此刻暴起了青筋。
而他一旁的江少右仍然麵不改色,微低著頭地站在他斜前方。江少右手裏還恭敬地拿著一小疊信件,上麵的油墨還發出陣陣清香。
高峻憤怒地咬了咬牙,眼睛朝地上書頁紙張掃視了一會兒,又一把奪過江少右手上微黃的信紙,眼睛一次又一次地掃過上麵的字,狠狠地說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嘴裏說得鏗鏘十足,但手卻在不停地顫抖。
“大少爺,這個消息絕對是真的。”江少右淡淡地說道。
高峻一把將手中的紙扔到地上,背靠著椅背看著麵前的紙飛落得到處都是。突然,他站起身猛地使勁地揪住江少右的衣領說道:“絕對不可能!這樣的話,老頭子早知道了!”
江少右沒有推開高峻的手,隻是點著頭,滿臉平靜地回答道:“教主在確實早在十六年前就知道了,不然也不會把他帶回來。而且不光是教主,還有一個人知道。”
高峻鬆了手,在房間裏踱了幾步,最後停在自己椅子後麵的書架上,他眼睛掃視著書架上的書本,壓抑著怒氣說道:“是誰?別告訴我是羅冰!”
“對。”江少右麵無表情,用毫無起伏的音調說道:“就是羅冰。他是第一個得到情報的,之後教主才知道的。”
“媽的!又是他!”高峻發泄似的把書架一把拉倒在地,轟隆一聲,頓時,更多的藍、白皮書本掉落到地下。
“大少爺息怒。”江少右見高峻從未如此發泄,忙抬著手勸道。
“息怒?!”高峻轉眼看著江少右,冷冷地說道:“半路殺出個唐龍,如果是你你怎麼想?!”
江少右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今天教主已經讓羅冰協助唐龍出門去視察七十二地煞旗下的商社了。”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憑空冒出,但仍然引起了高峻的注意。
高峻微一抬頭,用極快的語氣問道:“你什麼意思?”
“大少爺,”江少右皺眉,看著負手對著牆壁的高峻說道:“你應該知道。”
“是了。”高峻略一低頭,自嘲地說道:“我怎麼不可能知道,以前老頭子不論做什麼都把唐龍帶在身邊,現在又突然叫羅冰陪同唐龍去視察商社,無非就是給他立威望。”他歎了一口氣,微閉著眼說道:“先生,沒想到,我現在倒成了局外人了。”
江少右上前將高峻扶回椅子上坐著,輕拍著他的肩膀說道:“你錯了,現在隻是才剛剛開始。”
高峻不知聽未聽,猶如被抽了魂魄般毫無動靜。
江少右繼續說道:“我以前就說過,七十二地煞厲害的不是誰武功高,誰威望足,厲害的就是情報,那人已經差不多得手,到時候鹿死誰手還說不一定,關鍵時刻你千萬別泄氣。”說完,又從地上撿起剛才高峻扔掉的信頁,遞在高峻眼前說道:“別忘了,我們還可以找他們幫忙。”
高峻聽後,仍然一手支著扶手,按壓自己額旁的太陽穴沉沉說道:“知道了。”說罷,揮了揮手,示意江少右出去。
江少右微一欠身,推門而出。
冬季入尾,春季未至。大路被冰雪所覆足有幾尺厚,路旁的植被也都帶著被落雪所侵犯過的痕跡,一片片葉子上都結滿了霜。
寒風刺骨,大路兩旁樹的樹葉也被吹得嘩嘩作響,葉子上的碎冰也隨著風刮了起來。
早晨的天仍然是灰蒙蒙的一片。突然,馬蹄踩入了厚厚的雪中,發出吱吱的聲響,從七十二地煞教走下來的這一行共二十人。在這種冰雪天氣走在大路上,猶如夜遊一般。
唐龍已過加冠之年,成年的唐龍,突出的額骨更顯出他的剛毅性格,而後腦勺上的一縷塑著神鳥的辮子,反襯托出了他的英氣,他仍然身著白色錦袍,而外麵則係了一個白狐皮鬥篷,穿著黑色的短靴踏在馬鐙上,騎著當年蘇翎所贈的黑馬,這匹黑馬黑色發亮的皮毛下麵,根根肋骨都顯而易見。唐龍牽著韁繩的手心,仍然保持著溫熱,他微眯著眼朝遠方看去,隻發現山際間所盤旋的飛鷹。
兩旁的樹葉被風越刮越猛,碎冰刮到唐龍臉上時,頓時化成了水,緩緩地淌了下來。
在一旁的羅冰披的是褐色的鬥篷,馬鞍前掛著單刀,轉眼見唐龍眼神一直望著天際,一手擋著朝臉上飛來的冰雪,一麵駕馬走了上去,問道:“在想什麼?”
唐龍看著灰色的天際,愣了一會才發現羅冰在自己旁邊說話,故作沒事一般,略微一低頭,淡淡答道:“沒有。”
“沒有?”羅冰拂去了胡子上沾著的碎冰,輕輕笑著說道:“到底在想什麼?這麼半天才說話。”
“沒想什麼。”唐龍把頭轉向一旁,看著路邊那一片搖擺不定的樹枝。略瞟見羅冰還想再問,直接說道:“冰叔,你不覺得你一直在說毫無意義的話嗎?”
身後的十八個下屬,識趣地放慢了馬,遠遠地跟在了他們的後麵。速度減慢了許多後,很多馬都趁此搖了搖自己馬鬃上的碎冰,水花濺得這些屬下們的衣服上到處都是。
風漸漸停了下來,並沒有剛才那樣帶著刺骨的冷,雪也減小許多了,星星點點灑在人的肩上。
羅冰捏著胡須,沉思片刻後,問道:“二少爺可知道,明朝的開國皇帝朱元璋的大兒子朱標是怎麼死的嗎?”
唐龍隨口說道:“長了膿瘡,病死的。”
羅冰追問道:“那你知道為什麼會長膿瘡嗎?”
唐龍白他一眼,聲音毫無起伏地說道:“從小體弱多病,再者他父親殺伐過甚,朱標有言不敢諫,結果就憋出病來了。”唐龍微微冷笑著轉頭對著羅冰繼續說道:“冰叔你認為我是朱標,想說的憋著不說?”
羅冰輕笑道:“總之,憋出病來可不好。”低頭停頓了一下,說道:“事先說明,我可沒把教主比作朱元璋。”
唐龍輕咳一聲,再沒說話。
羅冰漸漸斂了笑容,問道:“唐龍,你還在認為這次教主讓你去視察商社是個絲毫沒意思的任務?”
“對,”唐龍停頓了一下,眼裏漸漸地生出寒光,冷冷對著羅冰繼續說道:“我隻當他是個任務,這麼久,我心裏隻有一個準則:執行任務,做該做的任務,殺該殺的人。誰敢阻撓我——”唐龍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吐出了白霧:“他將會死得很慘。”平淡無奇的話語,從唐龍嘴裏說出,卻充滿了適者生存,強者為王的霸氣。“而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管,也不想管。”
“唐龍。”羅冰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你就真把這次視察當作任務?真的沒有想過教主為什麼會派你來做這個任務。”
唐龍微眯著眼睛繼續看向前方,拉著韁繩,嘴裏輕吐出兩個字:“沒有。”
羅冰絲毫不放,繼續問道:“知道這次我的任務是什麼嗎?”
唐龍毫無興趣一般,也不答話,徑直打馬走出離羅冰幾尺遠。
羅冰見唐龍絲毫沒有關心,但仍然在後麵說道:“教主叫我,教你怎麼管理所有商社的。”
“那就謝謝冰叔。”唐龍頭也不回,語氣冷冽地說道:“其實這些東西你應該多教教大哥的,不應該來讓我學。我最擅長的不應該是這裏,”唐龍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繼續說道:“我隻需做的就是拿刀辦事。”
“麻木。”羅冰終於冷眼說道。
“不是麻木。是清醒。”唐龍微微勾了勾嘴角,“當年鐵木真滅了西夏,整整八十萬被屠殺清光。而隻有少數西夏人被作為奴隸被他送給自己的妃子呼蘭,活了下來,後來活下來的先祖又召集各方人馬建立了七十二地煞直到今天,近幾十年來,清軍又不斷在征討江湖中的各種勢力,現在我們所做的,就隻是複仇這麼簡單,至於怎麼複仇隻是教主定,跟我毫無關係。”
“我不信你一直都是用刀做事!”羅冰怒道:“如果沒腦子,辦事有個屁用!”
唐龍冷冷地看著他,說道:“腦子有時候沒刀管用。你沒發現嗎?”
羅冰聽後,愣了一會,突然抽出了刀,狠皺著眉頭,死死地盯著路邊的樹林,他太大意了。
此時,樹林裏紅光閃耀,黑影上下皆是,蹦跳在草木之間,猶如平地行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