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福安小區距離人民醫院這麼近，一般人步行隻需二十分鍾。而周院長平常為了保健，天天早晨上班都是步行鍛煉，幾乎風雨無阻，他腳底下的功夫非常人所能比，他從家裏到單位最多也就是一刻鍾。按說，周院長得知封華猝死的消息後，他或者驅車飛奔，或者跑步前行，最多也不應該超過一刻鍾。可是，我放下電話後已經過去了半個鍾頭的光景，怎麼還看不見他的蹤影？”王金忠瞅著封華慘白的麵容，盯著牆上的掛鍾，一分一秒對他來說都是世紀般的漫長。
    “眼看就到了換班的時間，周院長既沒有到來也沒有具體的意見，我該怎麼辦？我是先通知單位的保安，還是先通知在崗的職工？是先通知封華的家屬，還是先通知公安局的幹警？哎，新建的住院大樓馬上就要搞落成典禮活動，出了紕漏怎麼能行。哎，我隻是一個小小的科室主任，這些不是我該考慮的事情。天塌了有個高的頂著，幹活不依東累死也無功。哎，雖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愣著不管又怕耽誤事情。哎，真倒黴，怎麼偏偏讓我趕上這種事情？”王金忠百感交集，坐臥不寧。
    正在這時，王金忠的手機鈴響了。他一看來電顯示，立刻摁下了接聽鍵，周全的聲音立即傳來，聲音很平靜：“王金忠，你沒有搞錯吧？你敢確定封華已經死了嘛，這樣的玩笑可開不的？你現在在哪裏？目前還有誰知道這件事情？”
    王金忠心想，周院長是不是被這事兒嚇懵了，我好歹是個醫生，我能連活人和死人還分不清嗎？他感到無奈又委屈，有些急躁地說，“周院長，我敢拿自己的崗位作擔保，我豈能開這樣的玩笑？況且，我已經三十多年的醫齡了，活人死人我還能分不清嗎？這個時候，我能上哪裏去？我是按照你的要求，一直守候著封華的遺體，寸步沒有離。目前，這件事還有張彩霞知道。她是我的學生，我已經明確向她做了交代，目前院長不在，封華的死因不明，必須守口如瓶。現在的女孩兒乖巧機靈，自然知道事情的輕重。再說了，我帶的學生個個素質很高、人人業務精通，你就放心吧周院長！”
    “很好。王主任就是思想覺悟高，很會體諒領導。鑒於後天的慶典活動，這件事情這樣處理……”
    “是，是，這件事兒我保證辦好，你隻管向領導彙報！”
    王金忠剛掛斷電話，周全又把電話打了回來，“王金忠，你要把剛才彙報給我的情況馬上整理成一個備忘錄，重點說明是誰第一個到達封華同誌值班的現場？是誰發現了封華同誌非正常的情況？是否進行了緊急搶救？一定要寫清楚封華同誌的臨床特征，以及確切的死亡時間等等!”
    王金忠仔細聽著周全的吩咐，心想，“這隻老狐狸，想把我當成墊背的，真TMD瞎了他那狗眼了。”
    周全聽不見王金忠答話，隻聽見他的歎息聲，“王金忠，你聽到沒有，為什麼不答應？”
    “嗯，知道了，我知道該怎麼做！”王金忠的答應很勉強，似乎話裏有話。
    周全撥通了南成才的手機，“南市長，我有重要事情向您彙報：今天早上，我們醫院的藥劑師突然猝死在工作崗位上。我知道你日理萬機，慶典的事情火燎眉毛，本來這種事兒不想打擾您，可是，她死的不是時機。而且，由於死因不明，我不知道是該先通知她的家屬，還是該先通知公安局的幹警？假如她的家屬情緒失控，假如公安局調查布控，這新住院大樓的慶典活動還怎麼搞？對上上下下的領導該怎麼說？我……我完全沒了主張，我這裏有些亂套……”
    “慌什麼慌？大丈夫臨危不懼、坐懷不亂，不就是死了個藥劑師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毛澤東同誌生前有過精辟的論述，死人的事情是經常發生的，但死的意義有不同……這種事情我遇到的多了，我幫你拿個主意：一要安撫講感情，二要想法樹典型，三要經濟做杠杆。總之，委曲求全保太平。別急，你先把這件事情的經過講給我聽聽。”
    周全在心裏罵道：“保太平，保太平，TMD的站著說話不腰疼！”他隨即整理了一下思緒，說：“今天早晨，我在家裏剛吃完了早點，急診室的值班醫生王金忠就打來了電話，他慌慌張張地告訴我，藥劑師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藥劑室……”周全故意回避著封華的名字。
    什麼藥劑師死在了藥劑師，我怎麼聽得亂七八糟的？哦，我明白了，是藥劑師死在了藥劑室。嗨，那個藥劑師是男的還是女的？是個年齡大的還是個年少的？平常有無疾病？是自殺還是他殺？我覺得這件事情還真的有些蹊蹺，他們一個在藥劑室，一個在急診室，一個死的，一個活的，又不在同一個場合，又各忙各的工作，他們是怎麼轉到一塊兒去的？嗨，周院長你問了嘛，這個藥劑師的死那個王什麼是怎麼知道的？南成才不知出於什麼考慮，問得相當詳細。
    周全想，你姓南的又不是辦案的幹警，問這麼詳細幹嘛？但他又不得不有問必答：“哎呀，南市長，這個藥劑師是個年輕漂亮的姑娘！究竟是死於疾病，還是死於非命，這個問題嘛我是不好回答！不過，”周全腦門兒上的汗珠子像黃豆一樣滑落下來，“南市長，我覺得該問的我都問了，但是時間不允許了，三言兩語我也給你說不清楚。你知道，人命關天，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要想既不給政府添亂，又不傷害死者家屬的感情，不怕你笑話，我還真缺乏這方麵的經驗，請您指點！”
    “你瞧瞧你瞧瞧，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嘛，一要安撫講感情，二要想法樹典型，三要經濟做杠杆。總之，委曲求全保太平嘛？怎麼搞的，你的腦袋讓驢踢了，怎麼都亂成一個蛋了。哈哈哈！對了，死的那個年輕漂亮的藥劑師叫什麼名字？”
    “南市長，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興致說笑話。您的指示我已銘記在心了。可是，後天就要搞慶典活動，這一二三點誰來辦哪？哦，那個藥劑師叫封華！”
    “什麼？封華？就是陸誌高的表妹？真是怕見鬼偏要遇上鬼，我看這件事必有麻煩！”南成才邊說邊琢磨，“那天在‘金山大酒店’吃飯後，曾聽陸乾說陸誌高的表妹封華趁著周全吃飯的工夫偷偷地藏到了他的車上，但不知道這裏麵有啥名堂。據竇喜財講，周全早已上了封華的床，他倆的關係在市人民醫院早已沸沸揚揚。可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怎麼說死就死了？估計這件事的背後大有文章，不然，周全這條狗不會這麼驚慌！”
    “是的，就是她。”周全的話語沒有一點底氣，“南市長，這麻煩遲早是要到來的，可是，我們如何度過眼前這一關啊？”
    南成才沉思了一下說，“我們拿著活人還能叫尿憋死嗎？這件事兒，先封鎖消息，等慶典活動過了再做處理！”
    “這個辦法好是好，可是出了亂子誰撐腰？”周全想，“不用你說我已經這麼做了，你這個自作聰明的蠢驢！”
    “廢話，當然有我、有萬市長、有市委市政府來給你撐腰了。還囉嗦什麼，繼續籌備慶典活動去吧!切記，我對陸誌高的材料不感冒，你一定要把講話稿準備好！”
    “請您放心，有了尚方寶劍我就會有條不紊，一定會把這次慶典活動搞得圓圓滿滿。”一切進入了周全預設的程序，他十分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