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一陣咳嗽，我以為又是那蕭丞翊，不由道，“你這人煩不煩，怎麼我到哪你都跟著？”
    “我以為，私闖進我院子的人被抓現行後都該是不好意思的，”言釋安冷著音調。
    我動作停住，僵硬的轉身瞧他。
    “說吧，鬼鬼祟祟的幹什麼？”
    我努力揚起笑，“雪芙姐姐在哪裏，阿菱妹妹在哪裏？”
    言釋安嘴角一抽，“你家人沒教過你輩分嗎，什麼姐姐妹妹，雪芙成了你阿姊，阿菱就不是你妹子。”
    我無所謂的搖搖手。
    在言釋安院子的一角處找到了顧雪芙母女，兩人濕漉漉的衣服已經換上了，而阿菱依舊是啼哭不止。
    言釋安抱了阿菱出去後，看了我一眼，帶上了門。
    顧雪芙的雙眼微紅，顯然也是傷心過。我去給她倒了杯暖茶，塞進她的手裏。
    她看著我，掙紮良久，還是開口。
    “你知道這間屋子以前是誰住的嗎？”
    我打量這間房子，發現是相當華貴的。紫金帳簾層層掩住大床，花梨木大桌子上擺放著新鮮瓜果，正中是景泰藍的花瓶，上麵插著幾支桂花，桂花散發著嫋嫋的香氣。偏閣入口處掛著好幾串珍珠簾子，微風一吹便是琳琳作響。角落擺著的又是不同的大花瓶，細看竟全都是名家出手。
    房間的牆上掛著許多字畫，其中最讓人容易瞧見的是一張美人圖。
    女子身子薄弱，坐在溪水邊，回頭輕笑，眉眼之中帶上的都是開懷。可見為她作畫的，定是她十分愛慕的人。
    隻不過這愛慕這麼明顯，那作畫之人定也是知道的，或許是女子的夫君？
    我看了看落款，大驚出聲，“言伯頤畫的？”
    顧雪芙苦笑，“畫中人是我的妹妹，伯頤已故的夫人，阿菱同父異母兄長的母親，顧銀笙。”
    顧家是清寧縣的名門望族，顧戎一膝下有兩個女兒，長女雪芙，幼女銀笙。
    言釋安初遇顧雪芙時，顧雪芙隨著父親來拜訪世交言家。顧雪芙本性來就大方溫婉，善解人意，而銀笙比之其姊，則是任性嬌縱，幸而本性還是好的。
    泊蓮湖畔顧雪芙將一池芙蕖盛開景象畫在宣紙上，恰好言釋安經過駐足，隨後指出她畫中不足之處。年少驕傲的長女，便要求言釋安同作一幅畫。
    待看到那男子所畫的芙蕖比自己的更逼真生動，尤其是男子所作的芙蕖，全都是雪白花瓣時，顧雪芙麵色微紅，卻不做聲。
    雪芙十五歲那年及笄後，玉容言家的當家人言懷寅替長子言釋安求親。
    兩家將婚約定在翌年三月，草長鶯飛萬物複蘇之時。卻不想顧雪芙卻失蹤了，二月的風雪茫茫，十六歲的少女尋不到芳蹤。
    原來顧雪芙那日出去尋找清寧郊畔的紅梅，走著走著被風雪迷了方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隻好在最近的小村莊待下來。
    這麼一待，就是待到了四月份。
    言家顧家都是當地有頭有臉的家族，婚禮在即新娘卻失去影子，著實讓兩家焦急了一番。
    臨頭，顧銀笙站出來，告訴父親，她願意代替姐姐嫁到言家去。
    顧戎一本來就是有這個打算了，當下就說好。於是三月份，婚禮繼續，新娘卻變了人。
    言釋安看見來人後，一言未發。他是言家的長子，他身上有家族的擔子。他愛顧雪芙，但是，他沒辦法為了顧雪芙拋下他男兒的責任。
    顧雪芙回到家中，顧戎一和夫人安慰了她許久，卻解不開顧雪芙的心結。旁人就算了，可是那是自己的嫡親妹妹，要她怎麼原諒。
    那年九月，顧雪芙進了言家看妹妹，才知道，原來妹妹也早已經心屬言釋安。
    顧銀笙帶著古怪的笑意，“阿姊，從小到大你都比我好，什麼都一樣。那現在，我搶了你的夫婿，心裏舒坦多了。”
    顧銀笙說，那時我央著你幫我畫一幅紅梅映雪圖，就知道你會出去尋找紅梅，風雪之大你不至於回不了家，是我做了手腳。
    顧雪芙大怒，她指著顧銀笙，“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我是你的親姐姐，親姐姐啊！”
    “親姐姐？清寧的人隻知道顧家有個女兒叫顧雪芙，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秉性也是一等一的好。誰知道顧家還有個幼女叫顧銀笙，誰知道顧銀笙！”顧銀笙拍案站起，怒目相視，“從小到大，母親對你和對我就不一樣。難道你是她的親女兒，我就是撿來的嗎！”
    顧雪芙無言，她咬著唇，“為什麼要告訴我。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我都快要忘記伯頤了。”
    “就是你快要忘了，我才叫你重拾希望啊我的阿姊，不然，我怎麼會開心？”
    她知道，言釋安娶了她之後雖然未曾苛待她一分，但是言釋安不喜歡她。
    她連自己都送出去了，丈夫還是喜歡她厭惡的姐姐，還是不喜歡她。
    顧銀笙有多氣，有多恨。
    兩人爭執著，房門卻被人推開，進來的是麵無表情的言釋安。
    “我隻知道你任性嬌縱，以為你本性不壞，但是你居然做出這種事情！”言釋安對著顧銀笙，掩飾不住的怒氣。
    顧銀笙笑了出來，“夫君，那你準備將我怎麼辦？休了？不好意思啊夫君，恐怕不行呢，我，已經有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