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樓歌說的也對，隔天我已經將這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卻偏偏又讓我看見那對母女。
    是在玉容鎮邊緣的一條小河邊。
    十月的玉容鎮因為家家戶戶都養著桂花樹，因此整個鎮子都飄滿了桂花香氣。在夏宮的時候我秋日常見的就是桂花，聞得最多的也是桂花香，對這些實在是提不上什麼興趣了。樓歌告訴我玉容河邊上秋景不錯，提議可以去那裏走走，我便帶著樓歌和碧雪，慢悠悠的走到這裏。
    秋天總是比不上春天的萬紫千紅，但是春華秋實說的不錯，這裏有很多果樹，樹上有很多成熟了的果子，即使我沒興趣摘下來吃，單單是看著也讓人心曠神怡。
    更何況繞過果園便是一片草地，草地上野生的女華開的轟轟烈烈。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這裏的女華開的真好，”我如是說，“夏宮沒有那麼大片的女華。”
    碧雪也道，“在宮裏，以為最好的花是大夏的國花木樨，未想到，宮外的女華也如此的豔麗。”
    樓歌笑而不語。我們往前走，出現在眼前的便是玉容河。
    午時剛過，秋日的暖陽當真是暖陽，暖暖的，而不曬人，很是舒服。陽光打在水麵上，波光粼粼，河畔女華寂靜而又張揚的盛開，為這安靜溫馨的景象添了分暖意。
    我看見昨天見到的女子在玉容河畔，而她對麵站著一個男子。
    我連忙拉著樓歌碧雪躲在一邊。
    男子一襲青衣，臨秋風而立。五官雖不是最為出眾，但是棱角分明，目光深邃，但是站在那裏，便給了我一種壓迫感。
    這個人好熟悉。
    樓歌說出了答案，“這不是南小將軍的義兄言釋安嗎？”
    以前偷溜出宮，父皇總是派南楊過來抓我回去，有時纏著他，便和他一起在宮外遊蕩，和這個言釋安也見過幾麵。我知道南楊很尊敬他，認他為義兄。不過隨著年紀的增長，南楊再也沒有帶我見過他的朋友，因此對這個言釋安，我總不能將他與記憶中的人對應起來。
    那邊言釋安對著女子說著什麼，而女子除了搖頭，還是搖頭。或許是惹惱了言釋安，他喊了女子的名字，我聽了個清楚。
    “顧雪芙——”
    原來那女子姓顧。
    之後兩人便開始爭吵起來，我聽見了言釋安的聲音，卻總是聽不清顧雪芙說了什麼。
    “你嫁的是我，不是我的父親！”
    “即便是你甘願在外頭住著，我又怎麼可以讓你這麼做？”
    “雪芙，算是我讓你給我一個名分，行嗎？”
    再沒有聲響，我探出頭，看見兩人擁抱在一起，我低聲“啊”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天生不適合偷聽人，言釋安領著顧雪芙很快出現在我麵前，他冷冷對著我，“這位姑娘？”
    我看見他麵色不善，心裏想著：天呐，這煞神不會想什麼殺人滅口之類的吧……
    “言……言公子，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我是……”
    那言釋安率先反應過來，“南楊的表妹，我記起來了。姑娘姓景還是什麼？”
    心裏石頭一落，我不像剛才那樣緊張，“我姓容。表哥是叫我鏡辭的，不是姓景。”
    以前出去時，南楊總是對外說，這是我的遠方表妹，江陰容家的小女兒容氏。
    沒想到還真是派上了用場，至少我以為是保住了我剛出夏京的小命。
    “那容小姐偷偷摸摸的在這裏偷聽我夫婦的對話是要做什麼？”
    聽言釋安說起夫婦一詞，他身邊的顧雪芙也沒什麼反應，似是默認。
    “昨日在言府門前看見顧姑娘……言夫人被……”
    顧雪芙瞧我一眼，對言釋安道，“昨兒是我惹了老爺子。”
    言釋安陰鬱開口，“老爺子好麵子的的很，怕是覺得轟你能給他長臉，還轟上癮了！”
    “伯頤，”顧雪芙安撫他，“沒關係的。”
    我輕咳一聲，兩人同時看向我。
    “既然和容小姐遇上了，不如就近敘敘舊。”言釋安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真以為我隻是南楊的表妹，還不算是貴胄之女，便用上了命令的語氣。
    我倒是不介意這些，“好。”
    於是五個人便擠在了顧雪芙的家裏。
    這是個很簡單的小屋，就在玉容河邊上。屋內該有的東西是應有盡有，不算清苦，卻也談不上富裕。
    顧雪芙的女兒阿菱在後院裏玩耍，見母親回來了，奔向她懷裏。看見我則是喊了聲“姐姐好”，對於言釋安，她既是歡喜，又是氣惱。
    “爹爹怎麼來了，祖父不會怪爹爹嗎。”
    小女孩稚氣的賭氣之語讓我一笑，顧雪芙將阿菱交給言釋安，說，“阿菱好好和你爹說說話，娘親去沏茶。”
    主人家抱著阿菱坐了下去，我便也坐在桌子一邊，看言釋安哄著阿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