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嵩啟看著玉瞻一直望著白晟天離去的背影，眼神充滿了懷念，眼波蕩漾，像春風乍起時，湖麵泛起的微波。
    很多年都沒有見過玉瞻有這般眼神了……
    “玉瞻？”白嵩啟輕輕喚回他的思緒。
    “皇上。”
    “自那人離去以後，我再也沒看到你的這種眼神。”白嵩啟聲音淡淡，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變化。
    “晟天出征的背影，很像他。”接著頓了頓，“嗬嗬——”笑了起來，帶著自嘲：“已經這麼久了啊，離開咱們已經這麼久了。”
    白嵩啟歎了一口氣：“那你後悔跟隨我回到皇宮嗎？”
    一刹那玉瞻的眼神開始迷茫，帶著孩子般的無助：“我不跟你回來，又能去哪呢？除了你，我再無人依靠了啊。”瞳孔有些渙散，像是陷入深深的回憶。
    一身紅衣張揚狂烈。
    形狀極為好看的唇勾起漂亮的弧度，眸光流轉。
    五官分明似刀刻般深邃，邪魅的眸子總含著壞笑。
    連玉瞻自己都未曾發現，不知不覺中他嘴角彎了彎，像是在笑。
    白嵩啟就那麼靜靜看著玉瞻，看著他一臉幸福的表情。
    “玉瞻！”
    狠狠將玉瞻從回憶拉進現實，白嵩啟眼裏不舍，但是害怕他再回想下去，會想到讓玉瞻幾近崩潰的畫麵。
    是的，崩潰。
    所以玉瞻才會選擇性遺忘那個畫麵，所以玉瞻才會記不起來那人為什麼會離去，所以玉瞻才會以為出征前是兩人最後見麵的場景，所以玉瞻才會……心甘情願跟隨白嵩啟進了皇宮。
    “皇上，怎麼了？”玉瞻一臉迷茫。
    “沒事，該回宮了。”
    “他葬在哪？”
    “……”
    “帶我去吧。”
    “……”
    “他離開十九年了，我連屍骨都未見到。皇上，這難道不殘忍嗎？！”玉瞻情緒終於無法控製，有些憤怒的質問起來。
    白嵩啟雙手死死鎖住玉瞻的肩膀，虎目圓睜盯著玉瞻，玉瞻也抬起頭毫不示弱，不理會肩膀上傳來陣痛。
    瞪了半晌，白嵩啟無力的放下手，轉過身，背影淒涼：“你說得對，十九年未曾讓你見過，的確……殘忍……”
    “那就帶我去。”
    “你隨我來。”
    白嵩啟和玉瞻就這麼一前一後，換了便裝，走過熙熙攘攘的人群。
    到了城外一處偏僻的青草漫漫處，有破舊小屋，白嵩啟拔了拔門口的雜草，推門而入，木門發出“吱呀——”一聲，落下許多灰塵，表明著它的蒼老。
    玉瞻一路無話，隻是默默跟著，但進了小屋，看著四處都是蜘蛛網和灰塵，有些詫異：“這裏？”
    白嵩啟搖搖頭，胡亂吹了吹木椅上的灰塵，也不顧幹淨不幹淨，就輕輕坐了上去，沒有了動作。
    玉瞻有些迷茫的站著，環顧著小屋。
    “我不知道他葬在哪裏。”
    玉瞻心裏頓時升騰起被騙了的憤怒，瞬間死死瞪著白嵩啟。
    “別看我，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為何帶我來這裏？！”
    “因為他，是你葬的。”
    像是聽到了極可笑的玩笑，玉瞻不可抑製的大笑起來：“怎麼可能，他出征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我怎麼可能親手葬了他！連他戰死沙場的消息都是你告訴我的。”
    “是，他戰死沙場的消息的確是我告訴你的。但是，他死的時候，你和我都在場。”
    玉瞻手微微顫起來，正張口要反駁什麼，白嵩啟看出了他的目的，接著說道：“我……實在不想讓你想起來。”
    “但你要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
    “這間小屋我保護的很好，我知道遲早有一天你會再向我問起來他的。十九年了，時間也不算短了。”
    “想起來了嗎？沒有的話，咱們就走吧。我……不想再讓你痛苦。”
    玉瞻感覺十分混亂，這個小屋，他並沒有任何熟悉之感，能想起來什麼？
    “告訴我，一切都告訴我。”
    “你會崩潰的。”白嵩啟搖搖頭。
    “如果我這輩子都想不起來，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如果是巨大的痛苦，那我受著。我願意，為他受著。哪怕是同樣的痛苦，哪怕是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