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暗，也不是要下雨的樣子，大片的霧籠罩在天邊，黑壓壓地墜下，似曾相識的天氣，來不及細想，一旁的手機忽然響了。
    閃閃爍爍的是一個字。
    “濤”
    懶懶地接起來。
    “濤……”軟綿綿的聲音，“……怎麼樣？”
    “下雨了，你在外麵嗎？”
    “我在家。哪有下雨啊！”走到窗邊扒開窗簾，哪有下雨？
    “這就好。”
    電話兩端一下子安靜下來，姍姍倚在窗邊，看著室外陰霾，聽著謝錚濤的電話旁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蹙眉，“你在哪？今晚回來吃飯嗎？”
    “不回了，臨時有事去了趟H市，估計回不來了。”
    “跑H市做什麼？”有些惱怒。
    “就是……有個合作商的孩子要上初中，找我同事幫忙，剛好我的舅舅就在H市……”
    後麵的話塗姍姍越聽越不清晰，後來幹脆省略掉，不讓它們進入耳朵。
    初中嗎？
    漸漸遠去的，逐漸而來的。隆隆在耳邊響起。
    ……
    初一簽到日那天，並不是個晴朗的日子。
    到校的時間是下午兩點三十，那時天色也是如此蒼茫，霧氣氤氳著總散不去，朦朧得很，就因為這個，課室開著得的白熾燈就顯得格外明亮。
    門外有稀稀疏疏的家長，離去的、到來的；門內有進來的學生，進門的、坐下的。
    他們兩個是靠牆邊的座位，像是被隔絕了一般，靜謐得很。謝錚濤，坐在第一組第三排，塗姍姍，坐在第一組第一排，相隔一人，他們之間互不相識，一眼嫌多。那一人雖是班裏最矮小的男生，但是這般縱看下去，像是成了千山萬壑般的阻擋。
    後來，班主任按照身高調了位子，謝錚濤沒動，塗姍姍倒是後了一位，如果那時候班主任知道，她那一個調換的手勢，就可以改變那麼多，定然會去擺個小攤，可以複古，做下卜算的職業也不錯。
    他們兩個人是前後座，卻是半句話都不多說，傳書的時候，塗姍姍也不轉過去，一扔了事，謝錚濤也從不說她手勢不準，老扔到地上，隻是撿起來，再傳到後麵去。
    四周的同學都迫不及待在這個下午漸漸熟絡起來，而他們的變化，僅是從不看不說，到了知道名字。
    不知道班裏哪個人胡扯的說過，說一開始越是慢熱的兩人，到最後關係越是微妙。現在想來，不無道理。
    一切都是這樣的平靜，就連時間激起了漣漪，他們也不曾注意，直到開學一天後，那個同是陽光靜好的早晨。
    他們倆靠牆坐，牆邊出了一堆又一堆覓食的黑螞蟻，三三兩兩到成群結隊，塗姍姍狠了心，去拈死了兩隻，瞟了瞟後麵那個人，那個人看著窗外，塗姍姍陰險一笑，把螞蟻都吹過去。
    謝錚濤感覺到了不對，眼神立馬降落到了塗姍姍的臉上。
    “你在做什麼？”
    保持著吹氣愣在半空的塗姍姍錯愕，“我……”
    一隻很識時務的大黑螞蟻爬到了塗姍姍靠著牆的手臂上，塗姍姍錯愕的神情變得怪異，感覺手上一陣奇異的瘙癢，目光從某人身上回收，逐漸落在了那上麵。
    “呀！”
    塗姍姍的手猛地甩了幾下，怎麼也甩不掉那執著的螞蟻，反而招惹來了更多，她神誌逐漸模糊，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四下探望著什麼，看見麵前謝錚濤的筆袋，眼裏射出一絲靈光，立馬拿了過來，在手上來回摩擦了幾遍，把螞蟻都揮掉了。
    “喂！”謝錚濤怒吼出聲，一把拿過筆袋，看著麵前這個傻女，正準備發飆，一群很識時務的黑螞蟻意識到了這場騷亂，都從縫隙裏爬了出來。
    塗姍姍有了“前科”，自然是沒了那顧忌，慌忙地抓起謝錚濤的手，死命扯開他那握成拳頭的手掌，往牆上拍去——
    “喂！你螞蟻都怕，還有什麼用啊！”口裏念念有詞，謝錚濤的手擺明就是冷了半截，縮了縮，卻被死死攥住了。
    “我寧願沒用啊！”
    折騰到上課鈴打響，不得不轉身坐回去。
    ……
    從來都不是塗姍姍腦海中所想象的開始。
    自己在街上走不小心踩到什麼摔倒，然後英俊瀟灑的美男衝過來抱住自己的腰原地旋轉三圈，緊緊握住自己的手，眼對眼凝視很久，然後自己再半嬌羞半深情地推推他，“這位先生可以放開我了嗎？”
    又或是。
    在茫茫人海中同樣一個英俊瀟灑的美男不小心撞了上來，撞掉了自己懷中的書，然後兩人蹲下來撿書，他不小心碰到自己的手。
    時間仿佛那刻定格。兩人深情對望，然後，一見鍾情。
    想想都好笑。塗姍姍不自輕挑起嘴角。
    的確……
    沒有所謂的“不小心”，卻不是沒有命運。
    真是，很不浪漫的開始，那個程度簡直到了難以啟齒。
    “姍？”
    “……”
    “在想什麼？”那旁的雨聲快要聽不見，自己身旁的天空也要亮起來，看來這場雨是下不成了。幹脆拉回窗簾坐回沙發上。
    “幹嘛告訴你！”
    “我很快會回去的，你別多心了。”那邊的人顯然沒有理解。
    輕嗤，“知道了，羅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