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莫問身形飄渺，已經形骸與千裏之外了。
    這一路姍姍而來，看著腳下的雲雲塵土，卻不知道的做夢還是真的就在眼前。
    莫問循著歡沁一路留下的蹤跡，竟然都是繁華的地段，雖然還是半夜但是還能見幾處還在燈紅酒綠，歌舞升平，尋歡作樂，世人好像要比他們這些妖族要會找熱鬧的多。
    世人獨獨幾十載的壽命在他眼中就似睡一覺的時間，所有生離死別，太過匆忙了。
    但是世人的愛恨情癡都如同甘甜的美酒，讓妖族留戀往返，讓他們不惜與那獨獨壽命的凡人癡纏糾葛，自毀道行，淪落魔道。
    莫問雖然無意，那些混淆在世人的妖精還是在感到莫問氣息時隱隱騷動。看著幻化成美豔少婦，或者普通容貌的走卒的妖精，在自己麵前戒備的樣子，都沒有什麼感覺。
    歡沁的家宅在鬼林，處在極隱秘的化外之處，入口也設得很有技巧，莫問一路而來直接入了皇家禦用狩獵的綉錦山，林中都是圈養的百獸，還有山下有重重禦衛軍把守。
    此處選得甚妙。
    當今真龍天子有真龍護體，龍氣鼎盛。綉錦山、登仙台、崔神崖以登仙台為首，綉錦山和崔神崖為翼，正好是三龍聚首的地形，綉錦山為小龍脈，天傑地靈，真是修行的好地方。
    狐族的先人就將此處作為了狐族的本家，但是狐族的各位子嗣都各有府邸，此處也就隻有現任的族長暫住。歡沁卻是個極喜歡熱鬧的人，如若沒有把守的子尤，隻怕歡沁連祖宅的入口都忘記了。
    “莫問大人，小人在此等候多時。”
    子尤卻是在此處久等，但是他既沒有動一下手指也沒有皺一下眉頭，他就那麼站著，一絲不苟，就像他身邊的樹，隻要人不來他就會一直這樣站著，好似可以站到天荒地老。
    這樣的人，如果想要做一件事情，他就可以矢誌不渝，就如同他說要守護一個人，他即使自己魂飛九天也硬是生生的回了過來。
    子尤一身的黑衣，乍看樸實無華，但精細處都透著不凡之處。那黑絲是南海黑珍珠磨成粉細細喂著天蠶吐的，衣襟袖子處的圖騰都是一針一線細細修得，頭上的黑玉發簪挽著墨黑色發絲。
    黑色穿到有華麗生輝的人，就獨獨隻有這一位。
    子尤做了一個揖，身形抬手行雲流水，溫恭自虛，沒有卑恭，莫問也不覺得此人無禮，倒是做得得體恰當，挑不出一絲毛病。
    子尤行了禮，抬起頭。
    莫問感到有確，沒有想到，子尤竟連瞳孔都墨黑似玉。莫問很美，眾所皆知，驚天動地，可是子尤也很美，看見莫問的人會震驚，但是看見子尤的人會驚歎。
    子尤靜靜站在莫問的五步之外，一低頭一舉手都做得一絲不苟。莫問心中好奇，自己雖然離了自己的真身，不能運用到自己全部的法力，但是竟然有人在自己身後，直到對方出聲才發現。
    如果沒有歡沁，子尤會一直是如此的模樣，天地間就那麼一位溫雅靜默的子尤，但是既然有了歡沁，那麼子尤就會是有血有肉的模樣。
    歡沁一身潤滑骨質，一顆金金心肺，從一而終至死不渝，就是子尤這樣的玉石心腸都被磨得柔軟如水。
    隻要像莫問這樣活過的人，他就必須有三萬分的心眼來防範未知的敵意，就如同子尤那悄然無聲的身形和定力。
    莫問細細看著子尤的眼睛，深淵一樣的靜默的眼睛，他可以容納一整個天地，所以他不會僅僅隻為一個人，莫問感歎，這紅塵藏著太多過往的人或者是妖，被整個紅塵囚禁了啊。
    “莫問大人請。”子尤俯身引路，就連衣袖都沒有多餘的擺動。
    莫問緩緩跟在他的左側後方。
    通過那處透明罩的界境，眼前景色驟變。
    人間已經是臘月寒冬，但是此處的時間已經被靜止，滿地都是的金色的鳶尾花，蔓延著整個大地，天際沒日月變化，就是一片的七彩光線，繽紛閃耀，襯著滿世界的金色鳶尾花像極了一場夢。
    狐族的古宅就在那片鳶尾花的中央，古木幽香的主屋，飄渺的白紗，雖然處處可見精細之處，但是作為王的居處，宏大偉岸還是顯得淋漓精致，門簾處雕琢的狐狸原型的浮雕，大殿門柱上還有飛騰的九尾狐居高臨下的模樣，但是每個狐身上的眼睛都是紫色的的寶石或者水晶鑲嵌而上的，一路進到內室，身後幾百雙的紫色眼眸就似活的一樣盯著。
    莫問看著這座古屋，其中的多有幾處都掛著一副畫像，畫中人物雖然有些不同，但是身邊都有一隻雪白色狐狸緊緊跟隨。畫中狐狸圓潤可愛，好幾張都是有撒嬌的模樣。
    “這就是狐族第一位升仙的祖先。”子尤輕聲講解，“尊名為‘家寶’，先人在得到成仙之前被情障所困，在人間被宿命之人造下殺罪，佛祖感念，讓他償還情債才可脫身紅塵，而他身旁的人就是跟先人有九世情願的人。輾轉反側不能自己的先人，被塵世的情愛迷住心智，曾經一度忘記升仙的大事。”
    “那，另外一個人呢？”莫問看著畫中的狐狸那專注癡迷的樣子，有些感觸。
    “先人與他一同遭天火，肉體凡胎早已經魂飛魄散了吧。”
    此時種種都是流傳，子尤也是轉述。
    “不，本王想是跟本王這位先人一起等了仙界吧。”歡沁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們身後。
    子尤恭敬的站在身後，不發一語。
    “莫問大人，本王可是等久了呢。”
    歡沁做了一個揖，見了子尤以後，莫問才察覺到，歡沁是在模仿子尤的身形呢。
    “莫問大人，來看看本王的後花園，比起您的住處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