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顏大大的眼睛空茫地望著頭頂的床帳，眼角的淚痕還沒有完全，卻沒有更多的淚流下來了，也許……是流幹了吧……
    床邊，莫輕寒一直默默地守著他，他知道他難過，但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現在的他，大概聽不進任何話吧？
    蘇洛顏的思緒已從剛剛司徒風鑰推開自己跌落大海的畫麵，轉向了三歲初識之時，沿著成長的軌跡，他一點點地追溯著與司徒風鑰相處的點點滴滴，漸漸地感到心，已經從痛，轉變成了麻木。
    我從沒想過如果我的世界沒有你，我該如何活下去。我總以為，我會是先離開的那一個，我總是想要努力讓在我離開後也能活得好好的，卻不曾想過，原來無法習慣的，是我……
    終於，蘇洛顏疲憊地閉上眼，長長的睫羽上停留的淚水，順著眼睛緩緩流下。
    “你……喜歡我嗎？”
    本來以為蘇洛顏不會開口說話的莫輕寒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給怔住了。
    “我說，你是不是也喜歡我這副皮相？”蘇洛顏勉強地從床上撐起來，“怎麼？看上男人不敢承認？”
    莫輕寒不知道蘇洛顏到底是什麼意思，平靜地看著蘇洛顏開始自顧自地解開自己的外衣。
    看著似乎對自己一點反應都沒有的莫輕寒，蘇洛顏露出一抹從未出現在他臉上的魅惑笑容，“怎麼？別說你對我沒興趣……”
    莫輕寒強逼著自己壓下吻上麵前這人的衝動，鎮定地為蘇洛顏拉好被解開的外衣。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不要這樣作賤自己，我……”莫輕寒望著蘇洛顏無神的雙眼，“我會心疼。”
    心……疼？
    那人也曾對自己說過類似的話……
    多穿點，凍病了我又要心疼了……
    顏兒，武功哪有生命重要？不要再這樣傷害自己，我，會心疼……
    剛剛麻木下來的心又開始劇烈地痛起來了，淚水再次湧上了蘇洛顏的眼眶。
    “鑰哥哥……鑰……哥哥……”蘇洛顏泣不成聲。
    一直在旁邊默默看著的莫輕寒鬆了口氣，還能哭就好，要是再這樣沉默下去，他大概永遠走不出司徒風鑰的影子了。
    莫輕寒走上前，輕輕地擁住哭得渾身顫抖的蘇洛顏，撫摸著他光滑的長發，想將自己的溫暖傳遞給他。
    “好好地替他活下去吧！你現在的命是他用命換來的，一定要好好珍惜，否則，他會永遠無法安心的。睡一覺吧，把一切都放下……”
    溫柔的聲音像一段催眠曲般，蘇洛顏緩緩地閉上眼，陷入了沉眠中。
    “還沒找到了？”
    剛剛關上蘇洛顏的房門出來，莫輕寒就聽到了蘇錦年帶著怒氣的吼聲。
    “找，給我繼續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韓鬱桑一臉疲憊地坐在椅子上，手撐著額頭不知在想什麼，見莫輕寒出來，他站起身，輕輕問了句，“睡了？”
    莫輕寒點點頭，又向蘇錦年看去，隻覺之前還豐神俊朗的蘇教主仿佛一下子老了不少。
    “南……南宮三少，”猶豫了一會兒，蘇錦年還是艱難的開口，“你剛剛給顏兒把脈，是否，是否有……發現什麼異常？”
    “沒有，”南宮鴻芷知道蘇錦年為什麼這樣問，在解開蘇洛顏外衣檢查他的傷口時，在場的人都看到了他身上斑斑點點的紅痕。
    看來他們並沒有真的發生什麼，否則，要是有了……有了那個，這該讓顏兒如何活下去啊……作為師父和父親，蘇錦年不禁有些自責，這兩個孩子在自己身邊十多年，居然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別樣的情愫。
    一想到顏兒剛剛那悲痛欲絕的樣子，蘇錦年開始後悔了，就像南宮慕劍說的，比起孩子、比起以後不知多少年的歲月，往昔的仇恨真的是微不足道。
    可他，明白的有些晚了，他最愛的孩子，已經替他承受了自私的代價。
    “蘇兄……”在兩人和南宮慕劍談過後，便一直沒有再理會蘇錦年的韓鬱桑開口了，“我，我能進去看看情兒嗎？”
    看他？你這些年有想過世界上還有一個他嗎？你有什麼資格去看他！蘇錦年冷著一張臉，生硬地道，“他不是你的情兒！，他是我兒子蘇洛顏！”
    聽了這話，韓鬱桑自是知道蘇錦年在想什麼，他歎口氣，“請蘇兄讓我見他一見，畢竟，無論如何，我都是他的親生父親，望蘇兄能夠諒解。”
    韓鬱桑的聲音不算大，但也足以讓屋外站得較近的人聽清。
    莫輕寒與南宮兄弟都一臉訝然，但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麼蘇錦年會拿蘇洛顏來威脅韓鬱桑。
    “讓我見見那孩子吧，雖然有點遲，但，我真的想為他盡一份父親的責任，”
    這話讓蘇錦年無法反駁，他歎口氣甩袖而去，身後的眾人隻聽得一句話：
    “莫要吵醒他。”
    這就算是同意了吧？韓鬱桑一笑，時隔多年，蘇大哥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執拗而……心軟……
    “你醒了？”當蘇洛顏重新睜開眼時，日已西斜，他微微轉頭，看到了床頭不知望了自己多久的男人。
    “你是誰？”哭得太久，蘇洛顏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格外讓人憐惜。
    “韓鬱桑。”
    “你是什麼人？”
    韓鬱桑猶豫了，該告訴這孩子嗎？
    “我……”
    “你是我生身父親？”還沒想好是否說實話，蘇洛顏便把答案說了出來了。
    兩人陷入了沉默。
    韓鬱桑不想問蘇洛顏是怎麼猜到的，他相信血親間是存在這一種奇妙的東西能讓彼此被吸引的，就像那日在酒樓上，韓鬱桑隻是看到了他蒙麵的背影，就感覺到了一種無法形容的熟悉。
    見韓鬱桑不說話，蘇洛顏又道：“我娘是顏洛妃嗎？”
    “……是的。”沉默一陣後，韓鬱桑給了肯定的答案。
    “那個攬月宮的月瑤是什麼人？”
    “她是你娘的舊部，你娘是攬月宮前任宮主。”
    在聽到自己想想知道的東西後，蘇洛顏又發了會兒呆，最後重新閉上眼。
    “情……顏兒，你不問問我和你娘……”對於蘇洛顏隻問了這些，韓鬱桑有些奇怪，可話還未說完便被蘇洛顏打斷。
    “我不想知道。”那聲音冷淡而無情，讓韓鬱桑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