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24 我愛的曼珠沙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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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泉曜和泉溪他們都出去了,房門被輕輕的合上了。我拉開了衣領,一朵曼珠沙華豔麗的開在我的左胸口。猶記,那年,我眼睜睜的開著這朵妖豔的花,慢慢在我的胸口成形,綻放。有無數花朵在周遭成長,花苞在生命中綻放。如火,如血,如荼。近於紅黑色的花朵,妖異濃豔,觸目驚心,它的名字叫曼珠沙華。
我最愛的花——曼珠沙華。引魂之花,彼岸花,惡魔的溫柔。傳說中自願投入地獄的花朵,被眾魔遣回,但仍徘徊於黃泉路上,眾魔不忍,遂同意讓她開在此路上,給離開人界的魂們一個指引與安慰。相傳此花隻開於黃泉,一般認為是隻開在冥界三途河邊、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花如血一樣絢爛鮮紅,且有花無葉,是冥界唯一的花。花香傳說有魔力,能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在黃泉路上大批大批的開著這花,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鋪成的地毯,又因其紅得似火而被喻為”火照之路”,也是這長長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與色彩。當靈魂渡過忘川,便忘卻生前的種種,曾經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著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獄。“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要我怎麼去描繪它的美,有若杜鵑啼血,有如殘陽泣血。她如火如荼地盛開著,在秋彼岸,在墳塚墓側,在這荒寂又荒唐的塵世。她的絢爛緋紅,她的執迷不悔,有若利劍般穿透我的心,讓我無法言語。總是不斷重複著這樣的輪回,彷徨-迷惘-沉迷-分離-淩遲般的痛楚,她卻始終倔強的不肯放棄。
曼珠沙華啊,是否,每次輪回的終結,都會以為自己已經明白,這樣的過程不會再次重複。然而,不久以後又會再次陷入同樣的執迷與傷痛。或許,這是宿命的安排。雖然,你從不相信宿命的存在。癡與迷,了和悟,交相糾纏。糾纏著,是紅塵宿命,因緣輪回。輪回著,是歲月漫漫,彈指一揮。
你說,他碧翠豐滿時,你還未來;你赤顏如血時,他已離開。你不甘心,所有的不甘和執迷,是否都能用血淚代嚐?在千年的輪回裏,你一次次等待,一次次掙紮,而又一次次铩羽而歸。¬不被救贖,不被超度,甚至不被理喻。明知求錯了簽,卻仍要斂衣而拜,焚香長跪,曼珠沙華啊,你已瘋魔,狀若癲狂。
你告訴他。原以為隻是今生的劫數,卻不想是永世的顛覆,永世的詛咒。一葉萍,載浮載沉,你沿著彼岸的花期,做生生世世的囚,飄蕩無依。你們從不曾相見,卻也不曾相約別離。你知道,這是誰也無法悔棄的前盟,這是你們唯一的信仰。哪怕在忘川你們都變了模樣,篡改了經曆,遺失了過往,三途河的濁流裏依舊會有你們曾經的回憶。
那是曼珠沙華的泣血,那是她多少年來一直咀嚼的苦果,那是愛恨糾結寧願頃刻之間死去的痛楚。你們,終是做了不同的決擇,在忘川,再沒有靈犀的念牽。從此,陌路。
我最愛的曼珠沙華啊,她輕輕告訴我,這期間她經曆了怎樣的疼痛,沒有人知道,沒有人。她說,拾階而上,讓華發頓生,在雲深處歸隱。即使學不會遺忘,她也要把畢生的癡念埋葬。沒有人記得要陪她穿越千年的輪回和滄桑。花開無葉,葉生無花。誰也不是誰的,曼珠沙華。
是紅,是刺眼的血色,是無邊的繁華凋落後的再一次盛開。是毒,也是藥。是接近永久的安息途中最後一場盛宴。他們說你是三生兩岸的接引之。他們說你可以喚起死者前生的記憶。他們說你鋪天蓋地的席卷了整個世界。他們說你盛開在那遙遠不可觸及的彼岸。花葉不相見,隻見葉子不見花,再見花時葉已逝。那又是誰和誰立下的狠毒的誓言。不分離,可能嗎?永不見,殘酷麼?兩不相見,生生相錯。火照之路,通天血光。耳邊似乎還殘留著誰誰的餘音。六根未淨,奈何孟婆引渡。在輪回之前,最後許願。你扶一扶額,可曾聽見。於是我在自己的胸口刺了一朵鮮紅的彼岸花。花開,花敗。人生,人亡。跟隨我的,隻有我的彼岸花而已。
彼岸花開的那頭,天堂的出口,地獄的入口,曼珠向左,沙華向右。生生世世輪回的夙願,日日夜夜重生的繾綣,彼岸開滿噬血的笑顏,妖冶褪去,不見。彼岸花的罪,曼珠沙華的罪。醉呀醉,永不消弭的妖冶;歎呀歎,永不相交的輪回。生,死亡的祭奠;死,靈魂的擱淺。伸向天堂的葉片,向左;墮入地獄的花瓣,向右。上帝設下的圈套,前世的糾葛,後世的應驗。決裂,在新的輪回到來時,愛,一旦蔓延,就必須擱淺。沒有花開的彼岸,生與死的結界,幻化,湮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