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我和你的齒輪 第十八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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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白玉堂!”
當白玉堂回過神來時,就看到自己的哥哥白錦堂已經拍案而起,正在會議桌的對麵怒視著自己!
“白•;總!”白錦堂強按著怒氣,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通知開會的可是你!大家都已經報告完了,你還要讓我們陪你發呆到什麼時候?!”
“哼!什麼‘報告’?!不過都是些沒完成指標的借口罷了!在座諸位也算是我的前輩了,也都是商界中的精英,所以,為了你們自己的臉麵,也別拿這些半吊子的成績來敷衍我!”
白玉堂將手中的,裝著各部門負責人上交文件的文件夾重重地扔在桌麵上,文件夾在長長的會議桌上滑出去老遠,裏麵的文件紙淩亂地散落出來……
接著他“刷”地站起身,麵無表情地丟下一句:
“一個星期內,拿出可以讓我看得下去的報告再來見我!”
就自顧自地轉身推門走了,隻留下被他震懾住的眾人呆坐當場,半天緩不過神來……
白錦堂看著這被那小閻王攪得如同刑場般的,人心惶惶的會議現場,氣得暗暗咬牙!
白玉堂一路低氣壓地走回自己的辦公室,途中無人不對他自動退避三舍,連視線也不敢跟他對上,白玉堂甩上自己辦公室的門後,就走到辦公桌的後麵剛要坐下,又看到麵前放著一疊剛才開會的項目的待批文件,他氣得抬手一掃,文件便全飛散在了地上,他則靠到了椅背上,握拳抵唇,努力地平複著自己的怒火……
他正懊惱著,突然辦公室的門被人粗暴地打開了,他二話不說地抓起手邊的堅硬文件板就朝那不請自來的人狠狠擲去!
“你TM不會敲門啊?!”
白錦堂接下那朝自己的臉飛速靠近的物體,就甩手關上門,不讓外麵的人看到這裏的“暴力場麵”,他徑直走到衝他怒吼的人麵前,把手中的文件板砸在他的桌麵上,忍無可忍地怒道:
“死小鬼!你鬧夠了沒有?!我受夠了這段時間幫你收拾這樣的爛攤子!明明是你管理的項目,為什麼我非得被你下麵的人拜托著來替他們跟你打交道?!不過今天我可總算知道這是為什麼了!我還以為你至少在商界裏是足夠成熟了,沒想到事到如今,你還會做些公私不分的幼稚舉動!”
“白爺做了什麼‘公私不分’的事?!你也看到了那些家夥最近做的都是些什麼不痛不癢的事情!”白玉堂也站起來,與哥哥狠狠對峙!
“你給我聽好了!你的團隊還跟以往一樣出色!有問題的是你自己!你的生活到底是有什麼問題,你給我盡快解決好!現在的你根本不是白玉堂!你到底在逃避些什麼?!”白錦堂抓起他的衣領,把他拉到自己麵前,強迫他將自己的每一句話都聽進心裏。
逃避什麼?!……
白玉堂被他這句洞察人心的話給問住了,腦海中又不能控製地湧現出那個人溫柔的笑容,與之一同浮現的,就是眼中的痛楚……
“放開我!”他揮手掙開白錦堂的束縛,垂下了眼睛,不讓他發現自己眼中的絲絲狼狽……
如果我告訴你,能夠讓白玉堂逃避的,不是什麼可怕無比的東西,而隻是一個人的溫柔而已,你會信嗎?
白錦堂看到他雖然依舊麵無表情,卻明白他已經動搖得說不出反駁自己的話來。
所謂的“受傷的野獸”,也就是眼前的這個情態了吧?
那個看起來溫潤如玉的人,行事倒是出人意料地果決,不知他是逼著自己跟這小鬼說了怎樣的狠話,才使得這執拗無比的人像現在這般進也不是,退也不能!即便是自己,也是頭一次看到他這樣的情狀……
一時之間,白錦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撫他才好,卻突然想到,如果這小鬼尚且是如此,那麼,那個親手執行了這一切的,內心柔軟的人,此時又該是怎樣的心境呢?
“總之,在你把所有的人都逼瘋以前,給我好好想清楚自己的問題,盡快解決它!否則,我也隻有讓老爸來製你了!”白錦堂呆立了一會兒,最後也隻得留下這句警告的話,就轉身離開了。
“盡快解決”!如果心的愛與恨,也能由人來控製的話,那我巴不得馬上解決掉它!可是人心卻自有它的規則,即便是自己,也拿它無可奈何!
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自製力,放到了那個人的事情上,竟然奇跡般地全軍覆沒了!即使是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心卻還是毫無尊嚴地想他、想他、想他!
雖然自己冷靜下來後,也曾覺得那人180度的態度轉變有些奇怪,但他知道那人是個成熟的男人,說出來的話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為之負責的,尤其是他那穩重的個性,更不可能是一時衝動的行為,他如果不是因為某些特別的原因而做的決定,就是真的討厭自己了!
但不管是因為什麼,他都是已經決定不再接受自己的感情了!而死纏爛打,又絕不是自己的風格!自己當時被他激得在半衝動下說出“不再找他”的話,現在自己的自尊心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容許自己反悔了!
於是,自己便隻有作繭自縛地在深深的思念中掙紮著,在見不到他的日子裏,心卻自動過濾掉了那人帶給自己的痛苦,能夠憶起的,隻有他看自己的包容的眼神,他優雅的笑容,他給自己的溫柔和寵溺,還有那個清甜的吻……
想到這裏,他又情不自禁地以指撫唇,甜美的罌粟……一旦嚐過之後,就再難忘它的滋味……
自己不是沒有派人關注他的行蹤,但正如那人所說的,隻要他認真起來,自己的確是無法把握住他,派出去的人不是無功而返,就是被他半捉弄地嚇跑了,何況本來能夠找出敢招惹他這知名檢察官的人就不多……
此時的他又是如此地倔強和強勢……
現在看來,能夠光明正大地見到他的,也隻有那種場合了……
展昭這半個月以來,過得也並不輕鬆,忙得不可開交的工作之外,還要應對著與自己對立的勢力的種種調查試探和威逼利誘,但令他感到壓力倍增的,莫過於這些“對立勢力”中,現在還包括了與自己淵源匪淺的將淩,和那個對自己保護欲過剩的不依不饒的白衣人。
自己幾乎是用盡了手段,才得以將自己的情況瞞得嚴嚴實實,不過讓他慶幸的是,自己總算是摸對了那人的脾氣,在被自己那樣地刺激後,他高傲無比的自尊心是決計不會再讓他正麵來找自己了!
隻要這樣就足夠了,我會讓你慢慢地忘掉我的……
雖然每次想到那個人時,都會讓展昭的心中一陣刺痛,但偏偏好像全世界都不肯放過他一般,那人的名氣是越來越響,工作中,媒體上,他的名字,他的身影,總是頻頻刺激著自己的神經。
好累……
而生活卻不會體諒他的身心疲憊,不為人知的艱辛生活外麵,是各種光鮮的無止盡的應酬,與政界和商界的要人們打交道,也是他必須做的事情之一,否則他就無法了解到所經辦的案件的種種隱情,所以,他除了檢察官的工作外,還必須活躍於上層社會的交際圈裏。
宋議員的家宴……展昭看著手中的請柬,鬆了鬆自己的領口,深呼了一口氣,雖然身子累得微微發軟,他也不得不起身梳洗準備。
在夜晚華麗的宴會上,展昭又是一身深黑禮服地優雅穿梭於眾名流中,柔和的眼神,淺淺的微笑,都讓他在人群中極具親和力,卻沒有人發現他深黑眼眸後麵的深深疲憊……
“檢察官先生。”一個熟悉又令展昭脊背一陣發涼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他轉身看去,那個瘦高的男人眼裏是與十二年前相同的冷酷,時過境遷,我們倆卻又回到了原點嗎……
那讓我們都不堪回首的過去,在你見到我的時候,同樣也借由著我,深深折磨著你吧?
“將先生,好久不見!近來可好?”展昭不帶任何私人感情地對他禮貌性地微笑,翩翩的風度仿佛兩人隻是初識的友人。
“我好不好,你不清楚?”將淩也默契地回以場麵上的笑容,轉了轉手中的酒杯,看著裏麵的紅酒劃出優美的弧度,又抬眼看那表裏不一的人。
“展檢察官,果然好手段!若是換了另一個人見了我,怕是唯恐避之而不及,你卻敢主動迎上來,這半月以來,我的事,你也查得差不多了吧?!先發製人……你還是和十二年前一樣,勢•;不•;可•;擋!”
將淩似乎又想起了十二年前那個,自己即使拚盡了全力,也擋不住他前進的腳步的倔強少年,他的勢不可擋,便將自己推進了絕望的深淵中……
“不過,現在可不是十二年前,我不會再讓你跟我擦身而過了!即使這世界留給我的隻有絕望,我也要將你拖進來陪我一起!”
“……”展昭看著他充滿怨恨的眼睛,一時竟也說不出話來。
“這世界留給我的隻有絕望”,你以為,我不懂這種感覺嗎?
忽然傳來的一陣騷動,打斷了二人看上去氣氛怪異的對視,兩人朝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去,就看到那華麗的白衣人,剛走進門,就被迎上來的人群簇擁著攀談起來,雖然他微皺著眉,顯然是不太喜歡這樣的場麵,但他冷冷的氣質,倒剛好與他一身的潔白裝束和他完美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容貌相得益彰,反而更是引人想往……
隻是白玉堂今晚比平時顯得更沒耐性,嘴角的淺笑隻是意思性的凍結在唇邊,惜字如金的簡短應答後,他就徑直朝裏走去。
不管有多少人圍繞在我的身邊,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我想見的,就隻有……
展昭見那人我行我素地將人群甩在身後走進來,低溫的視線掃視了場內半圈後,停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卻在接到了那人視線的同時,轉過頭去,表情冷漠,不再看他。
“嗬……那個人可真夠誇張的!那種相貌,卻偏偏是個風格強硬的男人,這小鬼將來正式繼任白氏後,可是個難纏的狠角!”將淩冷冷地看著白衣人,用毫無感情的語調說。
“即便隻是憑他現在的實力,你要對付他的話,也隻會兩敗俱傷!”展昭聞言心中一緊,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說。
“誰說我要對付他?在商界中誰不知道,白玉堂隻能爭取,不能強抗,沒有必要的話,我也不會自找麻煩!更何況,現在我感興趣的人,隻有你!”將淩收回視線,牢牢地鎖住眼前的人。
白玉堂在經過了長長的思念後,終是尋到了那人的身影,而他竟然是連一個眼神都不願再給自己了!他看到那人轉過臉去,差點就要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將他的身體扳回來,把自己對他的愛與思念,都統統地讓他聽個明白,再看看他那無情的黑眼睛裏到底會有些什麼變化!
但他終是握緊了拳頭沒有動,這該死的自尊心啊!
站在自己日思夜想的人身邊的,那個在商界裏異軍突起的從國外回來的新人,卻看上去意外的跟那人熟識,那兩人對視著的氣氛,好似無人可以走進去一般!
你究竟要逼我到一個什麼地步才肯罷休?!嫉妒的烈火燒斷了他最後一根理智的神經!
白玉堂大步朝那人的方向走去,但剛走了兩步,就被人從身後拽住了手腕,那極大的力道再不允許他向前一步!
“小鬼!你冷靜一點!這可不是能任由你發瘋的場合!”白錦堂強硬地拉住險些失控的人,生怕他這一過去,攪了那人的良苦用心,更怕他衝動之下,傷了那個溫柔如海的人……
“放開我!大哥,我就明白地告訴你吧!他是我的人,他隻能是我的人!我隻想把他帶走!誰要敢攔我,不管是什麼場合,我都不會放過他!即使是你也一樣!你別逼我在這裏跟你動手!”白玉堂用力甩了一下手,見仍沒有甩開他,就發了狠地盯著白錦堂的眼睛,用堅定得毫無商量的語氣說。
白錦堂平日裏隻聽得外界的傳聞說自己的這個弟弟手段是如何地狠厲,但這卻是他第一次見白玉堂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果然是神鬼也不可擋的氣魄……
白錦堂被他的氣勢懾得一怔,手一鬆,手裏的人便立刻掙開了他跑了上去,白玉堂跑到了那個人原先站的位置,卻不見了那兩人的蹤影,他四下望望,仍是找不到他們中的任何一人。
展昭!你也該給我適可而止了!白爺對你的忍讓到頭了!
白玉堂顧不得眾人詫異的目光和白錦堂的阻攔,跑出了宴會廳,固執地尋著那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