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意途提前下了班，興致高昂地準備去接吳絮川。
    為了討到機會，陳意途是把二十七年的全部耍賴功力使上了，他實在沒看出吳絮川這個斯斯文文的男人也有那麼強硬的一麵。
    當時陳意途特意親自去了一趟醫院，問吳絮川的意思。
    那一瞬間的想法真的是幼稚的可以，陳意途真的就以為吳絮川會立刻答應，再附贈一個笑容。
    可是他去的時候吳絮川正讓躺在治療椅上的一位中年男士張開嘴，根本沒空理他。
    “先生，你的牙是什麼時候開始痛得？”吳絮川今天突然戴上了眼鏡，一臉嚴肅地問躺著的男人。
    “痛了一陣了。”男人緊張地回答。
    吳絮川拿著口鏡，仔細看著男人的口腔。
    男人疼痛的牙齒處於上排齒的裏麵，牙齦已經鼓起了一個包。吳絮川稍微眯了眯眼，隨後抬了抬眼鏡，正式地說，“先生，沒什麼大問題，是有點發炎。我要用車針給你開牙洞，你沒異議吧？”
    “好吧。”男人擔心地看著吳絮川，心裏想，這個小夥子真的靠譜嗎？
    這種牙齒的神經炎症的情況吳絮川見多了，他熟練地握住高速手機，按動了開關。
    車針“嗡嗡”的聲音聽得陳意途頭皮發麻，意料之中的，中年男人變了臉色。
    “沒事，我對我的技術還是很相信的。”吳絮川冷靜的說。
    車針開牙洞其實是不會痛的，吳絮川麵無表情地放下手機，看著男人一臉痛苦的表情，有點鬱悶。
    他繼續看了看牙齒，突然說，“你的神經已經壞死了。”
    “啊？”男人驚訝。
    “真是的。”吳絮川挑了挑眉，轉身拿起了一根尖尖細細的東西，“我把感染的牙髓組織給你去了後再給你用藥補上。”
    接著，從陳意途這個角度看到的，男人躺在治療椅上，皺著眉，向下瞄著眼睛，一聲不吭地忍著。
    把牙齦組織去掉雖然很簡單，捅幾下，勾幾下，就完事了。可男人的神經還是有點敏感，疼痛感雖然小，卻是一陣陣的來。
    不久，吳絮川鼓搗了一些藥，混著棉花，塞在了那個牙洞裏。
    “兩個周後再來一次。”吳絮川微笑著示意男人起來，囑咐道，“再去買一點藥，先生你對甲硝銼沒有過敏現象吧？”
    “那是什麼藥？”男人問。
    吳絮川向上翻了翻眼睛，“一般用來殺滅厭氧微生物的藥，對牙齒問題有很大的治療作用，注意事項說明書上會有。”
    男人聽後點頭表示自己已經記住後，便離開了牙科室。
    也隻有在停下手頭工作時，吳絮川才真正地看向陳意途，“陳先生，你來找我有事嗎？”
    “我是想來找你問問看最近有沒有時間。”陳意途笑著說道。
    有沒有時間？吳絮川想了想，說道，“後天我休息。”
    “那我帶你出去吧。”陳意途建議道。
    “不要。”吳絮川難得沒有再以微笑示意，而是立刻拒絕，“我想要睡覺。”
    想要睡覺。四個字就這樣把陳意途拒絕了。
    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陳意途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是時不時的出現在醫院。吳絮川粗略算了算，應該有十多趟了。
    被纏得實在沒有辦法的吳絮川隻有答應下來。
    而現在，他剛走出醫院大門，就看見陳意途靠著轎車站在不遠處。
    西裝革履，英俊不凡。吳絮川是這麼評價的。
    陳意途一見吳絮川出來，立馬進了車裏，把車開在了吳絮川腳邊。
    吳絮川繞了一圈，也進了車，“你要帶我去哪裏？”
    陳意途替吳絮川把安全帶扣好，才回答問題，“我帶你去買衣服。”
    本來還為了陳意途親昵的舉動感到驚訝的吳絮川，一聽這話，立刻警覺了起來，“我的衣服很多了。”
    “我是說除了黑白兩色外的衣服。”
    吳絮川的身體頓時抖了一下，“小潯聽見我和單同學的對話了。”
    這句話不是疑問，是肯定。
    陳意途不緊不慢地開著車，解釋道，“我沒有惡意。”
    吳絮川也知道，他望向窗外。
    氣氛凝結了好一段路程，吳絮川忽然開了口。
    “你覺得色盲可怕嗎？”
    “應該沒什麼吧，至少也分得清楚顏色的層次。”陳意途接話道。
    自嘲地笑笑，吳絮川說道，“如果是隻看得清黑白呢？就像狗一樣。”
    陳意途手一僵。
    很小的時候，吳絮川就帶著弟弟韋玄借住在姑媽家，父母是誰一直都不清楚，隻知道大家都說他和弟弟是不該出生的孩子。
    沒了父母，吳絮川隻有緊緊地抓住唯一的弟弟，即便姑媽對他們不薄，但心理陰影還是留下了。
    大韋玄一歲的吳絮川在上學的時候一向是成績最好的，他不斷的讀書，不斷的跳級，盡最大的努力節省錢，也可以更早的進入社會，賺錢來養活他們兩個人。
    他今年才24，卻已經工作了5年。
    如今，韋玄已經有了很好的工作，他完全可以把生活節奏放慢。可是卻停不下來了。
    吳絮川說這話時眼睛裏滿是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