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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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說一遍,這字據真是我畫押的?”我捏著字據手直抖,不用照鏡子,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
小喜端起藥碗,吹了吹,絲毫不理睬我的痛心疾首,一副風水輪流轉,就許你強買,不許別人強賣的悠閑狀,不焦不躁,回道:“是,上頭可有你的手印,比比不就是了。小姐。”
我瞪了她一眼,隨即比了比,接著氣惱的扔到一邊,恨恨道:“哼哼,一定是狐狸想出來的,隨雲是那麼的憨厚,那麼的老實。”
“哈哈。”小喜忍不住笑出聲,道:“這回小姐你可猜錯了,冤枉了楚公子,是舅老爺怕你醒了,不安心調養想出來的。”
“是他?”我伸腳套入鞋內,撇撇嘴道:“哦,那是自家人,就不用理了。”
“啊,小姐,你上哪?舅老爺和楚公子叮囑了,不讓你出門,還有藥”小喜見勢不對,急忙嚷嚷道。
我趁她放藥碗,一溜煙竄出房門,不悅的想道,好端端的,沒病吃什麼藥。
繡莊斷牆一角,我蹲下身,指尖撚起一點焦土,放到鼻端輕嗅,泥土的焦味中混雜了鬆明子特有的苦辣氣息,深深蹙起眉頭道:“是鬆明子。”
“是的,二爺。我查過了,當晚繡莊值夜的共有七人。”擎言的神色同樣凝重,道:“其中三人始終都在一起,守在前院,另四人分兩隊巡守後院。”
“有什麼特別嗎?”我側頭問道。
“有,巡守後院的四人中有一人,名叫何貴,大火後消失了。”
冷下眼,我嘴角微彎,冰結聲音道:“無論花多大的代價,都要把這個人給我揪出來,還有幫我再查查,近段時日他都和哪些人有接觸。”
“我馬上就去。”他轉身欲走,卻被我叫住道:“等等。”
我站起身,拍拍手道:“這件事你悄悄找人去辦,不要走露任何風聲,尤其是對……對沈府上下。”
擎言深沉而了然的看了我一眼,回道:“是,我記下了。”
我負手而立,心頭仿若壓著千斤巨石,忽聽身旁傳來一聲嬌喚:“沈艾銀。”
看清來人,一揚眉,我吃驚的喚道:“是你,十三公主。”
一襲黃衫、豔若春花的嬰寧上下打量著我,水眸輕眨,滿是困惑道:“本宮聽說你病了,”頓了頓,咬咬唇道:“是因為楚大哥嗎?”
“不是。”我擰著眉,往外走去,下意識不想和她多做糾纏。
“我本想去探病的,到了你家門前,看你上了馬,就跟來了。”
我冷淡的回道:“公主既已看到了,我並未得病,也好回去了,免得讓有的人掛心。”
“你上哪?”她亦步亦趨的跟在我身後,追問道。
盡量控製自己不斷上竄的火氣,反複提醒自己好歹這丫頭是霸王七的妹妹,不看僧麵,還得看幾分佛麵,咬牙切齒道:“去銀號。”
“順路啊,一起走吧。”
我棄馬步行,暗中思襯著她養尊處優慣了,必定身嬌肉貴,一準會吃不消,打退堂鼓,想不到她倒不介意,跟在後頭,嘰嘰咕咕個不停,東拉西扯了一路,著實煩了一路。
恩,抄近道,我彎進一條小巷,忽瞧見前頭一宅子的後門突然打開,從裏頭走出一人,定睛一瞧,忙扯住嬰寧和她的貼身侍從躲到了轉角處。
“怎麼了?”嬰寧湊到我跟前,不解的問道,我忙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探頭仔細一瞧,果然是陳大富那老色鬼。
見他鬼鬼祟祟的朝四周看了看,上了輛馬車,我想了想,立刻對麵露惑色的嬰寧道:“我有其他的急事,今天不去銀號了,公主請先回吧。”
跟在馬車後,甚為吃力,幸虧那馬車行的比較慢,才未跟丟,就這樣一直跟到了城南一處偏僻的宅院前。
靠在樹後,我喘著粗氣,左掏右摸,才發現出門著急忘帶了帕子,突然一方絲帕遞到我眼前,著實駭了我一跳,待看清是那張巧笑倩兮的俏麗臉龐,不由又驚又急道:“你怎麼在這?”
嬰寧粉臉微嗔,一噘嘴道:“為什麼你能在這,我不能啊?”
“沒空和你抬杠,快回去。”我惱道,真是氣不打一處出,哼,現在這緊要關頭,才不管你是誰。
“我知道,你在跟蹤那胖子。”她指著搖搖擺擺從馬車上下來的陳大富,紅唇勾起讓春色也為之黯然的笑靨,聲音裏掩不住的得意,道:“我幫你。”
我說小祖宗,你幫我?你別害我,就阿彌陀佛了,我欲哭無淚,本想索性放棄了,但掙紮了一番,生怕再被他溜了,失去這條線索,看著她,我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咬牙,道:“那你得聽我的。”
沒費什麼力,我倆挺順當的就溜進了那大宅,躲入後院的一間空屋,我打開條門縫,瞧見有個小廝打扮的人向這邊行來,與她快速的交換了下眼神,靜等那人走到屋前,嬰寧眼疾手快將他一把拽進,而我則抄起順手撈到的一根栓門棍,朝他的腦袋直敲了下去。
那小廝哼都沒哼就癱軟倒地,我趕緊和嬰寧七手八腳把他的衣服給扒了下來,自己換上,又把他捆結實,嘴巴堵好,藏進一口空櫃,一切收拾妥當,我拔腿就走,還沒等及開門,就被她給揪了回來:“你去哪?”
廢話,當然是去找陳大富了,我瞪了她一眼,指指屋外,她惱的回瞪我一眼,道:“你想就這麼丟下我!”
“那你想怎麼樣?”說起來就來氣,我原想讓她的侍衛去報個信,哪裏知道這丫頭居然甩了他來跟蹤我,於是我好說歹說,想勸她親自幫我送個信,她卻死活不肯,現在可好,看來實在不行,還是先收手算了。
“你等著。”她瞬的打開門,探頭探腦了一番,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一滑身出去了,急的我直跺腳,衝著她的背影招手小聲的喊道:“喂,喂,你回來。”
不到一會的工夫,她就拖著個暈厥的小廝進了屋,幹淨利落的扒下他的衣服,一邊換,一邊對著愣愣的我,洋洋得意道:“這招偷梁換柱,本宮在宮裏頭不知用了多少回了。”
我嘴角抽搐,心底不由有些同情起那個經常被她選來偷梁換柱,不走運的倒黴家夥。
庭院很大,假山,奇石,水榭,精致而不重樣的漏窗,還有遍植的紫竹芭蕉,雜而不亂,雅而出塵,雖然如此,但不知道為何,隱隱有幾分說不出的詭異,細品了下,才發覺庭院布局有如諸葛孔明的八陣圖,人在園中,稍不留神,就像進入八卦陣一般,極易迷失。
“你們兩個,哎,在叫你們呢。”身後傳來一個男子的嗓音,含著稍許不耐和慍怒。
我和嬰寧互看了一眼,停下腳步,默契的退到一邊,畢恭畢敬、低眉順眼的垂首侍立。
“我說你們兩個新來的啊,沒人教過你規矩啊,這是去議事廳的道,不好好待在後院,跑這做什麼來了?”大嗓門嗡嗡作響,頭頂唾沫飛濺。
說完,那人用手指使勁的戳了戳我倆的腦門,罵咧咧道:“兩個蠢物。”
抿緊嘴,我心裏雖惱,卻更擔心害怕一旁的嬰寧會忍不住跳起來,叉腰來個暴喝:狗奴才,本宮滅你九族。那就全完了。
“對不起,爺,小的”我剛出聲想打個圓場,就聽又一人居高臨下發話斥責道:“陳二,嚷什麼嚷,還不快讓開,去通報老爺,說司徒先生到了。”
隨即一改適才的傲慢,態度立刻變的極為恭敬:“司徒先生請。”
莫名的心一凜,像被寒風吹到了似的一陣冰冷氣息從身前掠過,感覺似被那經過之人掃了一眼,就那麼一瞥,卻仿佛有洞穿一切包括人心的力量,霎時一股涼涼的冷意自腳底颼颼颼直竄上背脊,頭不由低的越發下,隻及捕捉到天青色的一方袍角和黑色皂靴。
“你們兩個給我滾回後院去。”適才訓斥我倆的男子丟下句話,也跟著走了。
等腳步聲行遠了,我方抬起頭,長舒了口氣“呼~~~~”,拍拍心口,綻開一抹僥幸的笑顏,一扭頭,驚見嬰寧正若有所思的注視著他們離去的方向,一臉茫然的自言自語道:“怎麼可能,怎麼會是他?”
“你在說誰?”我輕輕的推了推她,問道:“怎麼了?”
如同從夢中驚醒,她臉色有些異樣,嘴唇抖動著,欲言又止,忽的一咬唇,轉向我,露出難得一見的認真表情,道:“我,我要回去了,就不陪你了。”
啊,這下輪到我傻眼了,一把死死拽住她,道:“你好歹給我說清楚才能走。”
“你,你讓我走!”她急道,努力想掙開我的手。
緊抓不放,我脫口而出道:“你認得剛才那人,對嗎?”
嬰寧出身皇族,想必她認識的人都以皇城的居多,而能讓她如此緊張的,我幾乎可以斷言此人必定和皇宮有關聯,非拖著她說個明白,於是又再追問道:“是皇宮中人?”
兩道秀眉高高揚起,她將我拉到假山一角,狐疑的看著我道:“難道你也認識他?”
“我也不是很確定,可那感覺應該是他沒錯,郎中令司徒青山,他深得我父皇器重,與我幾位皇兄更是亦師亦友。”嬰寧的臉上浮起扭捏之態,不好意思的幹笑兩聲,道:“我不是怕他,隻是,八字不合,每回見到他我就寒。”
郎中令司徒青山,沒聽過,我默默咀嚼著這名字,皺起眉,揣想他和陳大富是怎麼相識的,來這會麵又是為了什麼,隻聽她喃喃自語道:“難道他來這,是來替我七哥辦事的?”
心一驚,我瞪圓了眼珠,道:“你七哥?”
“唔。”她似乎想明白了什麼,神情倏的變得輕鬆起來,答道:“他和我七哥八哥走的最近,現下能差遣他的在這瀘州城的,自然隻有我七哥了。”
七哥?七霸王,我看著她不語,半晌,嘴角緩緩揚起若有似無的笑,隻是,隻是一顆心開始下沉,一點點往未知的深淵下沉,就好象永遠也不會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