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平盡量克製著內心失望的情緒，他略有憤憤地按著桌子。桌子上全是沉默，讓客棧內的喧囂正好勉強彌補著。四哥看看我，三保低頭無語。
    說什麼呢吳平，這麼好的差事，你想一個人去悶聲發大財，把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就這麼丟下嗎？我還是打破了沉默。
    
    要出海，當然是一起去！
    桌子上安靜了些許的時間。
    嗬嗬嗬，哈哈哈哈...吳平終於止不住狂喜地笑起來，笑聲中夾雜不止的野心和欲望。
    三保和四哥也跟著笑起來。
    這麼好的機會，你想一個人獨占嗎？三保也學著我的口氣說道。
    吳平大笑著搖頭否認。
    那麼四哥，你的意見呢？
    還是剛才我說的，總有一天我會帶西西去一個安靜祥和的地方，但在這之前，我需要一筆幾輩子都花不完的大錢。
    那就這麼定了！一起出海，明天就去招募，兄弟齊心......
    吳平說著，雙手一擰，手中的一把筷子全部斷裂。
    
    其利斷金！    
    明月當空，島外灘頭，風拂樹林；客似燕來客棧內，人聲鼎沸，夜不能寐。
    次日，月港街巷東頭的一戶人家院內。
    家徒四壁，一貧如洗，似乎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油鹽米醋都已經見底。
    一個垂暮的老人躺在床邊，她伸伸手向一個年輕人示意著。
    崇輝啊，你什麼時候跟林老大去南洋呢？
    
    年輕人端著藥湯愣住了。
    我...我才不稀罕，子..子...子曰，父..父母在不遠遊。何況林...林首領雖然劫...劫富濟貧，施舍大...大眾，但畢竟是...是個海上之盜，上不了台...台麵，哼我不稀罕。
    崇輝啊，娘還不知道你嗎，你這孩子從小就是這樣，和你父親一樣，......還有你的哥哥們，你們都是永遠關不住的鳥，想去外麵闖闖；這是天性，遲早要去，誰也攔不住的，即使他們再也沒有誰能回來，這也依然沒阻止你的心向神往。隻是你一直還沒去，都怪我，被娘這老生病的骨頭拖累著。娘從來就沒停止自責過。
    娘！別...別說了......年輕人背過身去放下藥湯。
    不崇輝，娘可以照顧自己的，倒是你，林老大他願意要你嗎，你不會是一直在編著故事騙我吧。說著，老人走下床來。
    魏崇輝愣愣地看著。
    崇輝啊，你想去就去吧，大海的彼岸是你日思夜想的，你從小就喜歡聽村裏出過海的老人們講故事。現在又有林老大帶著你出海，這麼好的機會錯過了就沒了。你就放心的去吧，娘的身體還硬的很呢，可以照顧自己，將來還等我兒子坐在大船上回來看我呢崇輝。
    娘......老人瘦弱的身子，讓魏崇輝看得兢兢戰戰，他想上去攙扶，但是老人拒絕了。
    去吧去吧，老人揮揮手。
    
    魏崇輝不得不停下來，試著轉過身。
    娘，那...孩兒走了......
    去吧孩子，外麵的世界在等著你。
    
    剛抬起腳，魏崇輝聽到撲通一聲倒地的聲音。這聲音，對於魏崇輝來說，無疑不比九重天壓在地上更重，讓他的心立刻變得冰涼。
    魏崇輝流著眼淚不敢回頭。
    娘...我...我一定...一定...
    娘，我一定會回來！再回來看你！
    
    ......
    
    今日我魏崇輝，黃餘一，嚴琪盛三人結拜為兄弟。從今往後，定當肝膽相照，齊心協力，性命可丟，兄弟不可失。皇天後土，人神共堅。
    宣誓的三人說完舉起手中滴血的酒杯一飲而盡。    
    
    娘，一路走好，崇輝一定會再回來！
    娘，黃餘一，嚴琪盛為您三跪叩首，從今往後，我們和崇輝一樣，就是您的兒子，願您安息。我們一定會和崇輝一起，回來看您！
    三人向著大海撒下骨灰，魏崇輝也脫下白色孝衣。
    
    餘一，嚴琪，謝...謝謝你們一直來的照...照顧，如今我娘...已經走了，兄弟我...我要告別了，我要出海。
    輝仔，這話我可不讚同，什麼叫“我要出海”，是我們要出海！
    餘一......
    這裏可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想去外麵看看輝仔，就算是我向我自己的一次鄭重承諾，我已是弱冠之年，是時候該出去了！
    可不是麼，與其在這裏沒出息地苟活一輩子，我寧可哪天沒被燒成灰之前就葬身大海，那樣活著至少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嚴琪盛也接過話，回頭笑著說道，去海上？正合我意。
    餘一，嚴琪，你們......
    雖然不是什麼多少厲害的幫手，但是我們是可以兩肋插刀的兄弟，要去闖蕩，一起去吧！    
  
    對，一起去！
    
    魏崇輝走過兩人身邊，麵向大海。
    娘！小翠！我...我走了...我一定會成功，一定會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