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夏榮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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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大人紅堂側畔氏膝下:
兒天炎昶跪稟。暌違日久,拳念殊殷。不知母上大人安好?
兒不孝,不能奉養母親於前,乖違世道,沉淪宮禁。然入宮不月,小有其成。今上體仁,方賜嘉位。兒昶更名永中,跪受正三品少侍之位,年俸二百五十兩、祿米一百三十石、貼卷一百兩,近於宮中領受升職祿十兩【注:升職時候會特別發放一些銀兩表示祝賀,稱為升職祿,正三品到從四品升職祿都是十兩】、又有各處所女官、宦官、執事送升職禮三十兩一錢四十七文並其餘禮物等具,兒不納【注:納,收納】,謹以此禮遺母親大人,以聊表兒不孝之非。
人皆有共天倫之欲,兒承歡母親大人膝下,然不能盡孝,遠隔千裏,遙寄愁思,實乃有悖天理之過。故奉薄祿,亦為無奈。身於宮中,甚需謹慎。前日有男子曰修髭者,因一言不慎,橫遭廷杖,施杖其酷,滿座皆驚,血肉模糊,奄奄一息,血流布地,苟延一縷之命。得上開恩,終歸其家。兒見此狀,心甚驚悶。然天子跟前,叵多語言【注:叵,不可以】。曾作詩一首,諷諫陛下,險送其命。幸宮中女官,朱張院、夏目雨等夫人竭力營救,兒因禍得福,受聖上垂青,實乃詭譎窮達不可思量之至矣!誠可歎哉!
書短情長,區區一紙,難盡兒言。地大兩隔,兒不知母上大人近來何如,心甚憂慮,謹書奉聞,葵悃示複,給以佳音。【注:葵,向日葵,向日葵向著太陽,所以葵字表示翹首以盼,悃,誠心誠意。葵悃示複,真心誠意地盼望您給我回信】
不孝子天炎昶誠惶誠恐、再拜母上大人膝下。敬啟。”
永中寫完信,擱下了筆。雖然還在老的殿閣裏住,不過不久就要遷入新的地方,也就是聖上為他安排的雲泄殿,不過這裏的一花一木倒讓他留戀起來了,他叫來阿芷。問她如何寄信,阿芷說,要到宮裏人統一寄信的地點飛鳥台去。
飛鳥台由宦官管理,宮中尊貴人的信件會交到國家專用的驛站,送到家鄉,而低等級的宮女,則可以請求一些回家省親或者退職的老宮女、老太監代為送信。但是難保效率和有人會在,因此後來也有專門幫忙寄信的一些太監,但是效率不高。
永中叫阿芷帶著信件去飛鳥台。便去夏目雨的處所訪問。
夏目雨看到他,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低頭行禮:“奴婢拜見永中大人,大人金安。”
“夫人萬萬不可如此。”
夏目雨笑著對他說,如今,永中已經是她的上級了,夏目雨說,明月已經毛遂自薦,所以夏目雨也會安排明月去永中那裏服侍,希望他不要嫌棄。
永中自然不會嫌棄明月。明月出身好,長得又漂亮,據說還是宮裏的“小諸葛”,被稱為“女官機謀第一”,頗得女王的歡心。其他的服侍的女官,都會陸續選好,永中自己看中誰,也可以提議。
因為搬家的事情用不著永中操心,臨來的時候也沒帶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很多衣服因為不合身份,被之前的春緋早就給處理掉了,所以永中倒有閑暇去宮裏轉轉。明月怕他亂走,出了岔子,於是放下手頭的工作,陪他去走走。
走到無意中走到禦合歡的處所,裏麵卻傳來了,哭聲和爭吵聲,永中好奇,便偷偷側耳傾聽。
“我要向陛下彙報。”
“聽嵐,你別胡鬧行不行啊。”
“冷泉和你住的那麼近,你們都住在東宮,憑什麼我就住在西宮,我們這樣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麵啊。”聽嵐哭喪著臉,“我不要。”
禦合歡看來也拿這個人沒辦法:“聽嵐。你現在都已經是有身份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耍小孩子脾氣。”
這個時候,永中便進來了,他看見聽嵐吵吵鬧鬧要和禦合歡住一起,便笑笑說:“我和他住的挺近的,不如跟你換一下吧。”
聽嵐一轉過頭,是永中,雖然好像聽嵐一直對永中抱著戒心,但是這一次卻笑笑說:“真的嗎?”
禦合歡扭過頭去,臉色顯得不太好看。
“真的,反正住在什麼地方,也不太重要吧。”永中覺得聽嵐還真是挺喜歡禦合歡的,既然這樣,不如順水推舟。明月則覺得,如果這兩個人的醜事敗露,那麼永中也掃除了一個晉升的障礙,她大概覺得,永中是在動用什麼心機吧。
不過永中說實話也並未想的那麼多,他隻是覺得,既然喜歡,住一起也沒什麼不好。剛進宮的永中,純潔、善良好像是初生的羔羊般潔淨得不帶一絲喧囂。
“永中大人,臣下認為,此事不妥,聖上聖旨規定我們各自的處所,怎麼可以任性調換呢?”禦合歡似乎不是很想要讓聽嵐住在自己的身邊。
“這種事說一下應該可以的吧。”永中望了望明月。
“回大人,隻要理由充分,陛下不是固執之人。”
“嗯,那就好。”永中說。
“謝謝你,永中。”聽嵐笑得像個孩子,禦合歡卻不冷不熱。這時候,冷泉也突然到訪。看到聽嵐,不屑地看了一眼。
禦合歡看到冷泉,露出了親昵的神色,聽嵐顯得有些不高興。
“大人的獵物還真是多啊。”明月說道,“永中大人,我們該回去了。”
“怎麼,換宮殿的事情還沒解決呢。”
明月說:“這件事我會先稟報夏目雨夫人,看她的意見吧。您先回去比較好。”
永中想想也是,或許自己弄,會搞出什麼岔子,還不如讓夏目雨夫人想想辦法比較妥當,於是便先行離開了,剛走,聽嵐就大哭起來。
冷泉輕蔑地笑了一下:“放心,我對你那肮髒的男人,一點興趣也沒有。今日來,隻是盡到禮節。今後大家同為宮中寵臣,希望互相照應。”冷泉的口氣,根本不像是互相照應的樣子。
禦合歡溫柔地說:“今後要常來我的處所,互相照應總要多多串門。”聽嵐聽了,發了怒,氣呼呼地衝出門去,禦合歡哈哈一笑,冷泉隻是一臉冷傲。
禦合歡突然抱起他,結結實實在他嘴上親了一口,說:“我很喜歡你啊。”冷泉居然沒有反抗,但語調依然冷冷的:“你如果不拈花惹草,或許我會喜歡你。”
禦合歡那帥氣無比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極為愉悅的笑容:“啊,拈花惹草,隻是為了婚前集訓嘛。”
冷泉那一向冷傲的臉,無意間,偷偷溜過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