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斛律崇文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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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漠的冬季,眼睛能看見的地方都是一片昏黃,連天連地一色,幾百裏之內都是一馬平川,完全看不到任何起伏的曲線。
    縱馬疾馳在其中,感覺自己就像一顆極小的沙粒,弱小卑微,但聚集在一起,卻成了這大片廣闊無垠的荒漠。馬蹄帶著疾風,身後揚起一陣陣碎霧,讓人感覺好像踩在黃色的雲端。
    歐陽楚的馬車,由四匹馬牽引向前,純黑色的品種,連點雜毛都看不到,特別亮眼。我胯下騎的還是臨來時候的那匹高貴馬,不過跟那四匹比起來,簡直就成了鄉間的騾子。
    車輪子是那種為了防止大漠沙礫而特製的。一般的石塊,壓過去,哢吧作響,直接就能碾碎了,還不影響速度。
    車棚是暗色紅木,據說是防蠅蟲的材質,大得簡直就像是一座會移動的小屋子。裏麵我是沒看見,不過走之前,無心無顏往裏麵抱了一層層絲絨的軟被,那肯定是錯不了了。
    冷冰冰那小子在左前,糖瓜子那小子在右後,我則在歐陽楚的馬車附近。三人成了一條斜線,形成了一個以三人為主的最嚴密的防禦圈子。無心無顏坐在車棚前駕車。
    風太淩烈,像一道道寒冰冷箭從耳邊呼嘯而過,凍得我臉頰耳朵全都通紅通紅的。
    天上有一隻巨大的大漠沙鷹,嘴巴尖利如鉤,寬闊的羽翼幾乎遮住了小片天空,根根暗黑色的羽毛有著刀刃一般的鋒利感。鷹爪微微卷曲著,一副隨時進攻的狀態,如果刺入人的肩胛骨,都可以把人直接提起來,成為它的食物。
    鷹眼比我們的眼睛更銳利,看得更遠,將我們這一車三馬的景象全部倒映了進去。這樣巨型沙鷹並不多見,惡劣的氣候使得許多鷹長不成如此體型,羽毛顏色也不會這麼鮮亮。我們頭頂這一隻簡直可以稱作為神鷹。
    做孤的眼睛。
    這五個字的每個音節都擊打在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又痛又癢。魍猊的意思,說明白點,就是讓我呆在歐陽楚身邊,歐陽楚的一舉一動都要向魍猊彙報,說難聽點,就是個內奸。
    魍猊用狐音後半生的幸福買了我對歐陽楚的忠誠。其實忠誠這個玩意,我還真不知道是什麼,歐陽楚對我的控製不過也是連心蠱的作用,這樣的忠誠似乎一點也不值錢。
    一路順行,就在我們即將離開大漠時,風沙又大了起來,而且有漸漸加強的趨勢,稍微有點經驗的大漠行者,聞聞空氣的味,就知道風沙要來了,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麵毫無遮擋的屏障,再前進就是想被活埋了。
    我們停在了一片沙石丘附近,這地方緊鄰著一條商道,平時賊匪出沒,很不安全。一般過路的商旅們都不敢在這裏歇腳。我們要是被困在這裏,似乎不太妙。
    不過歐陽楚怎麼會是一般人,我們把馬車固定在一處最避風的地方,馬也全部拴好。然後無心無顏陪著歐陽楚,剩下的我們三個,全部去附近找大一點的石塊,好像髒活累活都該我們幹一樣。
    石塊大多是碎土塊,並沒有很結實的,有的看著大,可一捏也都碎了。我把最外麵的一件單薄的外衣脫下來,把能用的石塊都包了進去。不一會,我嘴裏鼻子裏都灌了不少沙子,呸呸吐了幾口,細小的沙礫在齒縫間,怎麼也吐不幹淨。
    前方有一隊人,在我這個方位,看得不是很清楚,大概七八個,每人腰間都拴著一根繩子,全部連在一起,免得被風吹散似的。這樣用繩子拴在一起的方式很實用,一看就是走慣了這種風沙天氣的商旅,經驗豐富。他們停在了離我們不遠的一處土坡後麵。
    我把石塊包了回去。糖瓜子那小子和冷冰冰那小子比我回來得早,他們正在聽著歐陽楚的指揮,在擺弄那些石塊。我回來的時候,已經有了些小石陣的樣子和規模。
    歐陽楚斜靠在車旁,掌中握著一個不大的土塊,他五指微微用力,那石塊一下就碎了,沙礫隨著風從他的指縫間急速的揚了出去。沒有外人的時候,他話並不多,也不再需要虛情假意的溫柔笑意,變得更真實了。
    他的白衣獵獵,他的冷酷側顏,他指尖一動,石陣裏的任何生靈都逃不過,我又想了那些殘屍,就像剛剛被他捏碎的石塊一樣。他淡漠地望著遠方,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又似乎他眼中已經包容了整個世界。
    歐陽楚心機過深,他一定是孤獨的人,無心也不能打開他的心事。他的喜怒哀樂,完全從臉上看不出來,總是一副淡淡的神態和語調。他真的可以什麼都不在乎?那為什麼又來寒冰門這裏,還派出自己的影衛協助新門主上位?他在乎權勢地位,也許吧。不過,他似乎並沒有什麼滿足感,還有他要不來的東西麼?
    他在想什麼呢?有時候,我真想問問他。
    我撿回來的石塊很多,也比較大一些。擺放石塊的時候,我特意留意了下石陣的擺列規律,可是研究了半天,還是覺得歐陽楚就是亂放的,一點規律也沒有,簡直毫無章法。不過真正的大風沙來時,這個小石陣卻減弱了一半的風力,我看得眼睛都直了,這簡直堪比仙術了。
    風沙一直刮到半夜,突然驟停,四周萬籟俱寂,好像剛剛那場浩劫根本沒發生過。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好事。風一停,就是這裏的強盜劫匪最愛活動的時刻。他們都是本地人,十分熟悉這裏的天氣無常,風停過後正是旅行商人最疲憊抵抗力最弱的時候,也是他們最好的下手機會。
    我們周身的觸感更靈敏起來,將感官調到最佳狀態,細細感受著哪怕是每一個不尋常的氣流。殺氣,聞起來帶著一股甜腥。戾氣,來人不多,但個個都是亡命之徒。濁氣,好貪婪的人心。馬蹄聲由遠及近,踏在這剛剛被風沙洗刷了一遍的荒地,十分清晰,動聽之極,但誰也不願意聽到。
    很快,不遠處躲在土坡處的那小隊人馬,便被那群賊子圍了起來。
    這時,無心走了過來,我蹲在地上,他一下了就擋住了剛剛冒出來不久的月光。我抬起頭看時,他的臉都是黑的,五官擠在一起的感覺。
    他說:“蕭芷,公子命你去那邊看看。不得輕舉妄動。”
    我站起來,終於有種跟無心平起平坐的感覺了,然後“嗯”了一聲。幾個跨步,就竄到了那個土坡附近。
    我眯著眼,努力向那邊看過去。隱約一個人影站在坡頂,他手中一把金刀,十分顯眼,趁著月光,更顯得金光熠熠。隻見他從袖中抽出一卷綢布,刷地一聲打開,掛於金刀刀尖之上,是鏢旗,上書一個“斛”字。
    這是……斛律鏢局的驃旗!
    坡頂那人緊扣金刀刀柄,飛身下到土坡底部。幾個夥計見狀,也紛紛起身,拿起自己的武器。
    這些劫匪顯然都是有備而來,騎馬提刀,一看就是幹慣了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其中一個夥計向前跨出幾步,含了內力大聲對馬隊喊道:“小字號以走鏢為生,此次來騷擾貴方,實屬萬不得已,失禮之處,還望多多包涵。”說完雙手抱拳,掏出一張銀票,裹了石塊,像某個賊人扔去。
    那賊子還不客氣,揚臂就接了過去,縱馬來到另一人身前,將銀票遞了過去。看來那個就是領頭人了。
    領頭人看了看銀票,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卻道:“區區小財,可對得起我的兄弟,夠不了一口酒的,哈哈哈哈!不過斛律鏢局的人,我於某人不動,可叫你們鏢頭來講話。”
    拿金刀的男子從暗黑的坡底緩步走了出來,金刀泛著月光,寒光懾人。那領頭人在馬上抱拳道:“原來是斛律大當家到了,看來這次定是有寶物了。哈哈哈!”
    斛律大當家?斛律崇文親自來押鏢了嗎?
    斛律鏢局做的是家族生意,幾代人經營下來,如今已經在江湖上有最響的名號了,無論是水路或者陸路,無論是多難運多險惡的條件,斛律鏢局失鏢的次數不能說沒有,但屈指可數。
    斛律崇文是在這一脈的獨子,自從老門主金盆洗手之後,獨挑大梁,聽說他從開始接第一單生意起,做鏢頭到現在,從未失手。他早已過了及冠之年,卻仍未娶妻。他曾說自己過的是刀尖上的日子,不想害的哪家的姑娘守活寡。單憑這一點,我覺得他是真正的漢子,是個可靠的人。
    今日見到他,我心中竟湧起一股敬仰。
    那些賊眾的領頭人揮鞭一甩,我本以為他們見到了斛律崇文,要撤了,卻不料,他們的武器紛紛出鞘,一個個貪婪的神色越來越濃,讓我想起來寒冰門大宴時,那些江湖人士的嘴臉,真讓人打心眼裏看不起。真是為財為利不要命,斛律崇文也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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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有人等更文等到睡不著麼。。。答案是。。。
    於是又有新人物出現了,本來想讓他晚點出來的,但是考慮到大漠歸途十分寂寥,就搞點動靜出來吧。。。吾就喜歡都亂起來。。。
    最後一分鍾,獻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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