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並沒有薛楚想的那樣樂觀，她的血小板數目一日日減少下去，無論上了多麼昂貴的藥物，依然毫無起色。
    半個月後，她開始出現視物模糊的情形，主任說這是眼底出血的結果，隻有靠輸血小板來維持她的正常生理機能。
    “小薛，我準備給你做激素衝擊治療，但是這種療法的副作用你應該清楚，你願意試一試嗎？”
    薛楚無聲地點點頭，在同意書上簽了字。
    她心裏清楚，激素會給她身體帶來不可逆轉的後果，可是事以至此，她唯有一試。除了做手術切脾、免疫抑製劑，這是她唯一的路。
    她從沒有像這一刻那樣想見到紀子臣，她發現，原來在脆弱的時候，她最想要依靠、想要見到的人，竟然是他。
    不知算不算心想事成，在試用大劑量激素治療的第三天，他竟出現了。
    那是風塵仆仆的一張臉，比去之前稍顯黝黑，身材也壯健不少，顯然是拍戲的一個多月，磨練了他的身體和意誌。他沉著一張臉，走到她床前，聲音有幾不可查的顫抖，“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
    薛楚頓時紅了眼眶，“你不是說……我會使你痛苦？”
    “那你就連住院都不告訴我了？”他有種風雨欲來的氣勢，顯然在抑壓著怒火。
    “住院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也住過的。”她低了頭，掩去眸中的霧氣。
    他驀地俯下身來，那雙深色眼眸驟然逼近，“薛楚！”他在咬牙。
    肩上傳來一陣疼痛，是他的手在用力，“我告訴你，你別想再躲著我，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你別想騙我。”
    “我沒有。”她睜大眼瞪著他，一滴滴淚珠斷線般跌落。
    “那你哭什麼？”他低笑。
    “我想哭就哭……唔……”
    他的唇帶著滄桑的味道，霸道得不可抗拒，然而動作偏是小心翼翼的，吸吮的力度恰到好處，不會弄疼她，又讓她躲不開。
    他的手捧著她後腦，加深了這個吻，舌尖輕啟她牙齒，深深地吸取她口中香甜，這個吻，他足足等了十七年。以後，他一定會連本帶利要回來的，他發誓。
    薛楚被吻得頭昏腦脹，忍不住嚶嚀一聲，他緩緩放開她，將她頭緊緊按在肩上，嗓音溫柔似水，“看來以前是我用錯了方法，原來你是喜歡這樣的。”
    薛楚恨恨瞪了他一眼，臉頰緋紅似火，“你這個流氓！”
    他哈哈一笑，“我就是流氓，你休想再逃。”
    她的淚落得更凶，終於一發不可收拾。
    “好了，別哭了。”他心疼地將她揉進懷裏，撫著她柔軟發絲，歎了口氣，“我來可不是為了弄哭你。”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仿佛憋了好久，在這一刻全麵爆發。
    “我求你還不行，別哭了，楚楚。”他開始手忙腳亂扯紙巾，一張一張遞給她，卻怎麼也拭不完她的淚水。
    “喲，水漫金山了？”文雪茜戲謔的聲音響起。
    薛楚這才抽噎著停了下來，一推紀子臣，“你出去。”
    “我不。”他一屁股坐下。
    文雪茜臉色卻慢慢凝斂，走過來握了薛楚的手，“你也用了三天藥了吧？有沒有什麼副作用？”
    薛楚輕輕搖頭：“沒有。”
    “你不舒服的話千萬要說，別憋著。”她也不瞞著紀子臣，朝他微微一笑，“你好好陪著薛楚，你來了我就放心了。”
    “是不是你告訴他的？”薛楚凝視著她。
    “是，我見你的病情反反複複，人也整天無精打采，我覺得你一定想見他的嘛。”
    “雪茜！”
    “好了，我先走了，你們兩個慢慢親熱。”
    薛楚氣結，“這個死丫頭。”
    “要不是她告訴我，你準備瞞我到什麼時候？”他深深望著她，似乎路途的疲憊刹那間湧上來，那樣意氣風發的一個人，此時沉靜得可怕。
    “我不想多一個人擔心，反正你來了也沒什麼作用。”
    “我沒作用？你敢說你不想見我？薛楚，你什麼時候能說實話。”
    他輕輕摟住她，拍了拍她背脊，“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你害怕，也許是我沒給你足夠的安全感，不過時間會證明一切，我會一輩子陪著你，等到我們老了，你就會相信的。”
    薛楚回抱住他，終於輕輕歎了口氣，“那就走著瞧吧。”
    他身子一震，更緊地抱住她，笑著將吻落在她耳後，臉頰，直至唇瓣，久久沒有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