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冰蓮，為什麼總是這樣一副臭臉？。。。”
    “。。。。”
    和往常一樣沒有搭理那個家夥，我在去往水房的路中，那個笨蛋一直跟著我，前段時間沒有跟著出過四方院的門，但是這些時間那家夥就大搖大擺的跟著我到任何地方，實在是叫人厭煩。
    問著奇妙的問題，幹涉他人的事情，純粹的笨蛋。
    我對任何人都是如此，不會接近，因為覺得沒有接近的必要，即使接近了也什麼都不會得到，要是抱有感情當那個人離去的時候僅僅是傷害自己。
    ——明明我一直都是那麼想的。。。。
    第一次見到那個家夥，我和往常一樣早早的去院子的水池邊坐著觀賞冰蓮，這裏的冰蓮是我來這裏以後，尹碧筱擅自換的水生植物，我並不覺得想感謝他，但是那樣對我來說，每次去看的時候總能想起來一點以前的事情，多少覺得安心。
    那個時候注意到有人站在不遠處，想一定是這個院子裏的那些家夥，但看見的時候卻發現是新麵孔，我不擅長記住別人的臉，特別是午後那些所謂的‘客人’的臉，總是會自主忘記，因為太過於惡心。
    但是那家夥的麵孔卻在腦海裏自然的記住了，那樣清麗的色彩所包圍的家夥——
    當時就是那麼想，第一眼還以為是冰蓮化成的，但那是妄想我也明白，沒見過的白色的發色，令人覺得意外的搭配的舒服的清澈藍色的眼眸，我也明白的，這種美麗特殊的存在是有著醜惡的本質的東西，妖魔。
    我最痛恨的東西，看那個樣子是剛被尹碧筱招進來的人吧，我和往常一樣無視他的一切然後走回自己的屋子，就算多一個他那樣的東西也不會改變我的一切的，我自己對自己那麼說著。
    但奇怪的是視線偶爾還會跟隨他一下，偶爾出門的時候看見那家夥大敞著大門吃飯，和一般誰都不會搭理的下人不斷的持續著對話，一開始表情是那麼拘謹不安，時間久一點就開始和下人很自然的笑著說話，偶爾吵吵鬧鬧的，那樣的家夥第一次見到。
    好像是叫做嬌漓的妖魔總是喜歡和他說話，兩個人都是所謂的妖魔的生物，氛圍卻完全不同，嬌漓的妖魔身上帶著一點點那個家夥一樣的氛圍，那個奪走我一切的家夥，但是那個新來的妖魔卻很奇怪，就像沒有一點危險氛圍一樣，妖魔化成人形都是要吞噬些什麼才可以，那家夥一定也幹過那樣的事情，而且沒有什麼妖魔的特征，這樣的妖魔理應是逆天一樣強大的家夥，不可能沒有幹過。。。而且和那個另一個房間額奇怪的家夥關係好像不錯，他喜歡到處亂走，喜歡仰頭看著天，好像在思考什麼，每次從房裏出來總是門先開一條細縫，看見對麵的家夥在發呆的話就關上門不出去。
    那一日，我和往常一樣很早的就想回自己的房間，我討厭那樣不幹不淨的地方，雖說身體已經並不幹淨，但我會按父母的話，做和冰蓮一樣的人。可是半路卻被那個纏人的男人阻止了，死纏爛打後說了很多惡心的惡毒的話，被抓住的地方也感到無比惡心難耐，那種時候，那個家夥來了，明明是一個人女氣的笨蛋卻很傻的站在我的麵前逞英雄，明明自己也沒什麼力量，就在以為不行之際那家夥的身上閃現出白色的光芒，那是有點刺痛卻沒帶什麼惡意的光芒，反而有點溫暖和強大的什麼東西寄宿著，那一瞬間感覺到的是不可思議和微微的驚訝，在光芒中心僅僅一瞬間看見的他是那樣的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下一瞬間就像本來的意識回來一樣，對啊，這家夥是妖魔啊！本以為也許有什麼原因可能是人類。。這令人畏懼的力量！就是妖魔啊！
    腦海裏浮現出那個妖魔的身影，我感覺到氣憤一發不可收拾，看見就覺得厭惡，妖魔！妖魔！都去死才好。。。
    我喊出很冰冷的話語徑自離開。
    那之後內心有點不舒服，那是一種本該不屬於我的奇怪的感情，那是‘內疚’？不可能。。我。。。我已經什麼感情都。。。。
    那家夥那樣的努力救我。。。我。。。不對，那樣的我不是我！我抑製住奇怪的感覺默默的繼續持續著沒有邊際的惡心的生活。
    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著我的？已經計算不到具體的時間，叫他滾也不聽我的話，為什麼那樣？！按那家夥的瞎說裏貌似想表達隻是無聊，不用在意他我自己幹什麼就去幹，明明那樣說卻又很喜歡向我搭話，區區的妖魔。
    說著奇怪的話，從東扯到西，偶爾冒出讓人不理解的話語，好像把別的什麼地方和這裏比較著。
    回過神的時候我不知不覺發現自己一直都有在聽他說話，盡管是奇怪的話很多，盡管讓人覺得傻氣，但這樣聽著第一次有了自己還活著的感覺，我是與任何人都不相幹涉的，難道是太久沒和別人說話所以這樣覺得新鮮？不對。。那不是屬於我的、我該有的感情。
    一直跟著我，帶點擔心的憂傷的表情，坐在水池邊等著我，看見我時那快要發光一樣的眼睛，不能這樣下去！我多出來的奇怪的種種感情，不能再放任下去。
    我下決心問他到底是為什麼一直跟著我，這次說是想和我好好的說說話，為什麼？
    竟然說——“因為你很漂亮。”
    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麼了，僅此而已？說到漂亮的話。。我撇了一眼那個像冰蓮一樣清麗的家夥留下一句自己內心直接浮現的話，沒有和平時一樣經過任何處理的話語——“回去自己照照鏡子。”
    突然發現自己說的不對，但是努力讓表情不表現出來快速離開了，那個家夥。。。不會以為我說他才漂亮這種話吧？。。。但是實際上我。。。
    想想那家夥的事情後反而釋然了，那種白癡的話一定不會察覺的，一定不會。
    那一日，我努力試著無視他做和往常一樣的事情，但是怎麼也難以釋懷，那樣被那家夥盯著。。。那家夥卻很自然的坐到那水池的另一邊，就像不想打擾我一樣，說起來一直跟著也沒有進過三步之遙呢。。。怕惹我生氣？那樣的白癡會想那麼多嗎？
    我觀賞著冰蓮，腦海裏浮現的是以前美好的記憶，被剪裁過的美好的記憶。
    “這花真的很漂亮呢。”
    突然聽到這一句話沒多想就給了個回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應答了他感到不可思議，立刻找了個比較符合自己真心的借口。
    當他用不安的語氣詢問自己可不可以碰冰蓮時，一刹那想到那個妖魔，堅決的喊出不字。
    問我是否是討厭妖魔，這家夥有自覺？不可能。。。一定是尹碧筱告訴的他，但是他卻否定了我的猜想，訴說著自己是從上次搭救我的事情看出來的。。。謙虛的語氣。。。那樣的白癡為什麼會自己了解到我的痛楚。。。
    也許我才是白癡，一直以為將一切隱藏的很深，卻還是難以隱藏對妖魔的厭惡。
    那淡淡的語氣問“憎恨。。妖魔嗎？”
    感情瞬間的崩潰，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如此的脆弱，被剪裁掉的記憶低著頭看著水裏的冰蓮反而顯現出來，曆曆在目。
    咦？低落在水池裏的是冰蓮上的露珠？。。不對。。。是我的。。。淚水？
    不可能！我怎麼會。。。不斷的自我否定和腦子裏記憶的錯亂，那一切重現——嘴裏不自覺的說著奇怪的話語，但那都是真的、真的內心深處的聲音，啊，原來我的內心裏如此的雜亂無章嗎？就如這讓人不舒服的碎語一樣。。。我，並沒有心如止水。
    就在以為內心都要被那無盡黑暗吞噬的時候，身外傳來淡淡的溫暖讓我突然平靜下來許多，那個家夥。。那個妖魔。。。輕輕的抱住了我。。比至今穿過的任何紗衣都要溫柔輕軟，比至今穿過的任何大衣都要趕到從內向外的溫暖。
    明明被妖魔抱住了，他不安的說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妖魔，發現的時候已經變成這樣的姿態，那明明也許是謊言，但我卻。。。不覺得想要推開他。。。
    每當自己閉起眼睛那一切都會重現，每夜、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我，但這次那記憶的重現我卻意外的平靜，雖說內心還是如此生疼，但是卻感到安心。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這是什麼時候聽過的話語呢？
    是兒時和弟弟們玩耍，他們跌倒哭泣時我對他們說的話；是妹妹因為挨餓哭泣時，我對她說的話；是家裏人不安的時候，我摒著自己的不安對大家說的話；是一切發生後，躺在無盡的血泊裏，我對自己和懷裏已經再也動不了的妹妹說的虛假的話；是第一次遇見尹碧筱，讓我突然願意和這個人走因為這話；是發現現實的殘酷，自己對自己無時無刻不說的話。
    再次聽到，如此熟悉如此陌生，如此平淡如此溫暖。
    他好像發生了什麼身體微微一怔，之後對我的細語變得那麼的悲傷和可憐，那不是同情，那是一種他發自內心的悲傷，我是這麼想的。
    但是那樣的狀態一久，我的本性又回歸才發現自己那樣的失態，被妖魔擁抱？！開玩笑！把持著有點點變質的自尊我推開他立刻回到自己的屋子。
    想著也許外邊的他很茫然很生氣，又有點想要看看，但努力製止了自己的想法，不能，不能在這以上再變得。。變得我都不認識自己。。。。
    那之後從尹碧筱那個家夥那裏擅自的被告知那個妖魔打聽我的事情，卻不覺得惡心。。。他問了尹碧筱關於‘亡閻’的事，我真的很吃驚，那黑色的鳥從那之後自己查閱書籍也差不多明白了，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包括尹碧筱。。。那家夥為什麼。。。
    抱著對他的疑問不解種種複雜的感情，被跟著的日子還在繼續，貌似是被什麼大人物包下，尹碧筱一直很興奮的樣子，他也開始全綄青樓跟著我跑，吃飯的時候回去然後沒事再來，偶爾看看另一個房間的人類，看見嬌漓那個妖魔很滑稽的躲開，一邊走一邊發顫的樣子。。。。
    視線。。。跟著這個擅自進入我的世界的家夥走了。。。。
    微妙的感覺但是不討厭。
    那一日，看起來是要到包養期限的樣子，他很萎靡的跟著我。
    然後無力的問我為什麼總擺著一張臭臉，我當然是選擇無視，他一定認為我那麼的討厭他。。。但實際上如何當事人的我也不明白，即使知道那家夥是妖魔。。。不承認那樣的自己，總跟自己說那家夥一定是因為什麼才變成那種姿態。。。一定不是醜惡的妖魔那種東西。。。注意到抱著這種想法的自己，難以忍受。
    那之後，是我第一次主動和他和善的說話，抱著突發的試試看的想法，問了那個奇怪的問題：——“你叫什麼？”
    明明被跟了這麼久卻完全不知道那家夥的名字。。。尹碧筱口裏也一直一直說是‘被宰的小動物’這樣稱呼。
    他預想以內的大大的震驚了，等著圓潤的清澈的冰藍色眼眸，然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傻傻的“哦~”的一聲。
    然後重整姿態，在那明媚卻不像平時那樣叫人焦躁的陽光下，笑的無比燦爛，比那高掛在遙遠天空上方的雙日的光輝更加的謠言——腦袋裏空白之際，萎靡的家夥用很精神的口氣說：“——雪寵。”
    雪寵。。。如他人一樣輕輕淡雅的名字，雖說他在那之後一直呱啦呱啦說個不停，說自己原名叫‘廖雪霖’，不停的說，我不討厭那輕柔的卻顯得堅定的聲音，但是我卻表現的很不悅，擺著他口中所謂的‘臭臉’，然後打斷他的無限話題無底洞，第一次，第一次，恩，第一次那樣的發自內心卻又不完全符合內心的、歡暢感覺的說話——
    ——“我不喜歡你，但我會試著不討厭你。”
    那家夥完全震驚的臉真的很有趣，我保持著那個表情又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後靠在門框上，心情意外的有點舒暢，感覺哪裏不對勁，手撫了撫自己的嘴角。。。奇怪的上翹。。。？。。奇怪、奇怪、一切開始變得奇怪就是從遇見那個笨蛋開始的，奇怪、奇怪、但是是我不討厭的奇怪。
    不喜歡和不討厭。。。中間相差著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