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經落了大半夜，竹子撐起的小窗被積雪壓的吱呀作響。窗外這茫茫夜晚，依舊隻有紛紛揚揚的大雪，和陰影中顯得模糊的山峰。
    這隻是一個普通的小酒館，坐落在山腳，深夜中仍舊燈火通明。
    掌櫃的在櫃台裏頭也不抬地算著帳，小二打著盹，偶爾被火爐中火苗劈啪作響聲驚醒，往火爐中撥了撥火，又繼續他的美夢。
    這安靜的酒館裏隻有葉琛一個客人，他隻點了菜，卻不喝酒。顯得有些怪異。
    他怕冷的縮了縮肩，望望窗外，又收回視線，臉皺成一團，顯得稚氣：“掌櫃的你可別框我，這山上，真的有狐妖？”
    “框你有什麼好處，我這兒又不是旅館。”掌櫃斜他一眼，“前幾年的冬季就有人陸續失蹤，僥幸回來的獵戶都說是一隻嗜血的白狐所為。如果不是什麼要緊事，勸你在這兒待到來年春天，找幾個人結伴走。”
    “這樣啊。”葉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這尚先山上的梨花也是極美的，留下來看看可沒壞處。”掌櫃補了這麼一句，手下的算盤依舊沒消停。
    “這麼說，這兒是不是有梨花釀的酒？”
    “當然有，梨花釀是這兒的名產。”
    “太好了……小二，來一壇。”葉琛咧嘴一笑，露出白皙的牙齒，眼裏是少年獨有的明亮光彩。“我也好壯壯膽子。”
    師傅是說過不能喝酒……他自己不是也喝？況且，一壇酒有什麼關係，醫書上還說可以活血來著……
    葉琛掰著手指，其實說白了就是沒喝過酒，好奇這玩意兒為什麼會讓那麼多人愛的要命。
    “我說你這少年，你還想著上山呐？”掌櫃一驚，終於抬起頭來看他。
    葉琛一笑：“掌櫃的，放心好了。我是收妖的。”
    ……
    “少年你可莫框我，收妖人豈會像你這般年紀輕輕？！”這回輪到掌櫃吃了一驚。
    “我真的是啊……我師父是瓊相子。”葉琛無辜的眨眨眼，從身後劍鞘中抽出了一柄淡青色長劍，“這是我收妖用的。”
    “瓊相子？他何時收了你這麼個徒弟……阿肖，你知道嗎？！”
    “啊……啊？”小二揉了揉眼，語調顯得有些恍恍惚惚，“嗯，是聽說前些日子收了個少年。算算年歲，應該和這位差不多。”
    說罷打了個嗬欠，又眯上了眼。
    掌櫃無話可說，撐圓了眼在那兒獨自消化這個消息。
    葉琛也不怪，笑眯眯的喝著溫熱的梨花釀，心裏隻覺得清冽甜美，有梨花的淡淡香氣，還真是滿好喝的。喝完一壇，他臉也不紅，隻是眼睛蒙上了一點淡淡的水汽。
    掌櫃不太放心：“你……沒喝醉吧。”
    “是挺好喝的。”他點了點頭，這麼說了一句，笑眯眯付了銀子，起身出了酒館，徑直朝山路去了。一點兒也沒有東倒西歪，晃晃悠悠。
    掌櫃望著他的背影，隻覺得那渺小的背影似乎要被大山給吞噬進去了，無端覺得有些心慌：“阿肖……我怎麼覺得，不太靠譜啊。”
    回答他的是一串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