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突然就降溫了。
    紫川秀很早就醒了，但就是裹在被子裏不想起來。
    窗外還是黑乎乎的一片，冷風從破舊的窗戶一角灌進來，紫川秀吸吸鼻子，感覺頭暈沉沉的痛，鼻腔也不通氣。他哀歎一聲，然後不得不從溫暖的被窩裏爬出來，滿屋子地找那記不清是多久之前買回來的感冒藥。
    現在他可沒閑功夫得病，所以必須將疾病扼殺在搖籃裏！
    翻箱倒櫃找了半天，終於找出上個月買的大半袋感冒衝劑，剛把熱水倒上，壓在枕頭下的手機就震動起來。
    『這麼早就過去，簡直就是剝削壓迫便宜勞動力。』紫川秀喃喃地抱怨著走過去，看也沒看就接了起來，故意嗲聲嗲氣地說：『林大爺，您需要什麼服務？』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林大爺？這個稱呼我不喜歡。還有，你什麼時候成鴨子了？看在我們多年交情的份上，我會請隔壁掃黃組的兄弟對你額外照顧的。』
    紫川秀頓時深刻地體會到什麼叫『窘迫的恨不得地上裂條縫鑽進去』，他結結巴巴地問：『大大大大大哥……怎麼是你……』
    帝林哼了一聲：『那你以為是誰，林大爺嗎？』
    紫川秀憋得臉色發紅，幸好隔著電話，才沒讓帝林看到他這副窘樣，否則隻會被嘲笑得更慘。他訕訕地轉移話題：『我和斯特林今天約了見麵，你來不來？』
    『不了。』帝林淡淡地回答：『我還有事。』
    紫川秀這才注意到他的聲音裏帶著平時沒有的疲倦：『怎麼了？』
    『沒什麼，處理一些事，有點累。』他停了一下，又繼續說：『昨天出去了忘帶手機，後來看到你來電時旁邊有人，現在才想起來回你，你急著找我有什麼事？』
    紫川秀扶了扶額角，暗罵自己杞人憂天。他歎了口氣：『事情有點複雜，電話裏不好說，所以我約了斯特林方麵談。』所以你也出來吧！
    『嗯，那等斯特林回來我去和他商量吧。』
    『……那好吧……』紫川秀有些無力，他在床邊坐下來，吸了下鼻子，覺得頭比之前暈得更厲害了。
    啊，非要我直接跟你說，我很想你很想見到你嗎？
    『阿秀……』帝林似乎想說什麼，紫川秀不由地緊張起來，他坐直身，音調忍不住提高了些：『嗯？』
    『小心點，馬家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已經有別的兄弟跟進了，不到萬不得已，你別插手。』
    紫川秀笑了：『這麼不負責任，這像是上司對下屬說的話麼。』
    帝林也笑了：『那是作為大哥對小弟表示的一點關心。』
    紫川秀摸摸鼻子，喃喃道：『大哥麼……』
    那邊突然傳來響動，帝林聲音有些異樣：『就這樣，有事再聯絡。』然後匆匆掛斷了電話。
    紫川秀都沒反應過來，耳邊已經是『嘟嘟』的忙音。他就這樣保持同樣的姿勢幹坐著，過了好久才猛然想起自己應該道歉來著。
    算了吧，看他樣子，似乎都不記得這事了，紫川秀訕訕地想，重新端起水杯，卻發現已經冰涼了。
    正要去換一杯，林雲飛的短信就來了，紫川秀無奈地放下杯子，飛速洗漱好就抓起外套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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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川秀在指定的地點已經等了二十分鍾了，他抱著胳膊在寒風中顫抖，眼睛鼻腔刺刺的難受。他打了個噴嚏，在心裏暗罵，早知道對方遲到這麼久，他就應該喝了藥再出來的。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一輛黑色轎車在路邊停下來，車門打開，雲淺雪帶著歉意地笑容出現。
    紫川秀微笑：『不算太久，雲先生事物繁忙，我能理解。』
    雲淺雪也笑：『什麼雲先生，聽著別扭，叫我阿雲就行了。』
    紫川秀客氣而禮貌地點了點頭，打了個手勢：『那你也叫我阿秀吧。不多說了，老大們還等著，你跟我來。』
    交涉的地點已經不是上次的酒店，紫川秀領著雲淺雪以及幾個馬家的手下穿過鬧市的街區，拐進一條偏僻的窄巷，巷口蹲著兩個夜蝠的手下在擺地攤，紫川秀繞過他們，指了指裏麵，對雲淺雪說：『裏麵就是了，各位隨我來。』
    門口並沒有任何人把守，紫川秀登上台階敲門，三快一慢，門『吱嘎』一聲開了，他一進去，就被冰冷的槍口頂住了太陽穴。
    『是我。』
    槍口移開，守在門後的人退後幾步，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黑暗中，仿佛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腐朽陳舊的樓梯每走過一步都會發出幾乎斷裂的呻吟，然後穿過長長的漆黑的過道，最後終於在一扇破舊的門前停下，紫川秀輕輕地敲門，得到一聲『進來』，他才轉開門把走進去。
    一邊走一邊習慣性地掃過房間裏的人，卻在下一秒停住了腳步。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兩腿交疊坐在最裏麵的沙發上，房間裏的光線並不明亮，他卻戴著一副墨鏡，幾乎遮住了半張臉，但即便這樣，紫川秀依然從他分明的下頜線分辨出他的身份。
    『阿秀，情況怎麼樣？』林雲飛站起來，臉上沒有了平素的調侃。
    紫川秀搖頭：『一切正常，沒有發現異樣，警方那邊也沒有什麼動靜。』
    話音剛落，原本自顧自低頭想著事的男人突然抬起頭看過來，就算看不見他的眼睛，紫川秀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眼神的淩厲，以及暗藏的殺氣。
    多年混跡黑道養成的本能讓他的手指下意識地摸上槍柄，紫川秀費了好大的勁才強忍著拔槍射殺男人的欲望。他和男人對視，場麵一時冷了下來。
    林雲飛立馬發現了異常，雖然還搞不清楚情況，但他還是做出了明智的舉動，走過去擋在了兩人之間：『阿秀，傻站在哪兒幹嘛，還不快過來見過二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