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何伯晃了晃初晴，“別在這裏睡著了，小心著涼。”
    初晴迷糊地睜開眼。為什麼又再看到她的事，是身體裏還殘留的記憶，還是那個人說的那樣，我就是她？不，不可能。如果我就是她，那我在二十一世紀所經曆的一切，是我魂遊太空了？那我更相信現在所發生的一切是一場夢，夢醒了，我還在二十一世紀。
    “小姐，怎麼了。”何伯見初晴呆愣的樣子，略微有點擔心。
    “沒有。何伯，找我有什麼事嗎。”初晴回過神來，笑了笑。
    “小姐，老爺，讓你過去書房一趟。小姐，不要跟老爺再吵起來了，夫人現在又這樣，不要再讓我這個老人家操心了。”
    “何伯，你和我一同過去吧。我不會跟爹吵起來的。”
    “老爺，小姐來了。”
    “咳咳，讓她進來吧。”男人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起伏。
    何伯看了看初晴，示意她不要太過衝動。初晴回了個笑，算是安撫。
    推開虛掩著的門，是那個在夢裏見到的男人，她現在的父親。如今一頭黑發幾乎全白，臉頰也深深凹了進去，可想而知，這件事情給這個男人帶來了多大的傷害。
    “爹。”無論那個楊小姐，還是自己，都對這對父母，有無數的歉疚。以前她沒有跪過別人，來到這裏，她卻動不動地下跪了。
    男人看到初晴跪在地上，依然冷淡，“看過你娘了？”
    初晴點頭不語。
    “你準備怎麼辦。”依舊是不溫不火的聲音，可是初晴聽出了這聲音裏包含著憤怒，不滿，責備，還有深深的無奈。
    “隻要能救回娘，無論要付出任何代價，女兒也絕無怨言。”最後幾個字初晴一字一頓地說了出來，十分堅決。
    男人皺著眉頭終於有些舒展，“既然你有這樣的覺悟，為父便也不阻撓你。你去找洪玥吧，天下也就隻有他一人能救你娘了。”
    “老爺，老爺，萬萬不可。”何伯急急忙忙地衝了進來。“老爺，洪玥對小姐恨之入骨，你這不是讓小姐去死麼。”
    “何管家，什麼時候你養成了偷聽的陋習了。這事是我父女倆的事，容不得你這個外人插手。”
    男人的眉又一下子皺了起來，有些生氣地斥責。
    何伯也跪在地上，“老爺，奴才知道不該，也不能插手主子的事，但是夫人要是知道自己的命是小姐換回來的，夫人一定活不下去的，請老爺三思啊。”
    “何伯，爹，我心意已決，我去找洪玥。何伯不必擔憂，洪玥不一定會要我的命。”初晴笑著站了起來，離開書房。
    “初晴，別怪爹狠心。”
    始終還是自己的女兒，楊老爺，還是不忍吧。
    “不怪。”簡單明了的二字，在空氣中逐漸消散。不知為何，卻讓人覺得異常悲傷。
    大街上。
    這還是她第一次正正式式地來到大街。那次被押送到衙門的被初晴直接忽略了。
    古代的大街熱鬧而讓人覺得溫暖，小商小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馬車雖然時有駛過，卻不多。不像市場那樣髒亂，也不像超市那樣商業冷漠，如果有機會，她真的想好好地壓馬路。可是，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她去做，現在可不是逛街的時候。
    初晴隨便從街上拉住了一個人，希望洪玥的醫術很出名吧，要不她真的不知道去哪裏找人。在楊府她又不方便問，害怕泄露了自己的身份，隻好在街上碰碰運氣了。
    男子感覺衣衫被拉住的時候本來想要發作，看到初晴的時候馬上變換出一個笑臉。現在初晴終於明白什麼叫變臉比翻書還快了，這個人本來長相還算英俊，但是總覺得眼神有點色迷迷的，讓初晴覺得很不舒服，但是有求於人，初晴還是禮貌地問道，“兄台可知洪玥的住所在何處？”
    “洪玥啊，姑娘身體不適麼？”男子端視了初晴好一會兒，才接著說，“姑娘雖然身體有些抱恙，也無需去找洪玥啊。他那人仗著自己那點醫術，脾氣古怪得很，姑娘去了多半是吃個閉門羹。”
    “兄台認識洪玥。”
    “不認識，誰認識這種鼻孔朝天的家夥。”男子不屑道。
    鼻孔朝天的家夥？洪玥是不是她倒不清楚，不過這個男子倒是鼻子出氣的家夥，也傲氣得很啊。不過初晴倒是沒有打算讓他下不了台，所以硬生生地憋住了笑，裝模作樣地說，“還望兄台告知。”
    “就在前麵，你直走，遇到分岔路口的時候左拐便是。本來幫人應該幫到底的，但是洪玥，在下實在不想搭理，姑娘你也別抱太多希望。”
    初晴朝著男子所說的地方走，果然找到洪府。朱紅色的大門，兩旁坐立著石獅子，洪府二字金光燦燦，比楊府還要氣派上許多。
    初晴朝一旁的守衛說明了來意，守衛搖了搖頭，“公子今日誰也不見。”
    果然，洪玥的脾氣還很古怪。洪玥應該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啊，否則他便不會出手救月盈，也不會，有了後來的這些事了。
    難道因為雙眼失明了才性情大變，對人世間的事情變得漠不關心，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大哥，你就跟洪公子說是初晴求見，願意償還雙目。”
    侍衛看著這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如今卻要自剜雙目，震驚了許久才回過神來。但總算願意進去跟洪玥稟告一聲。
    不久侍衛便出來了，“公子讓小姐進去，劉管家，麻煩你了。”
    劉管家將初晴帶到花園，便退下了。
    初晴在花園裏一直都等不到人，又不敢隨便亂走。一直到黑夜降臨，皓月當空的時候，這位洪公子總算出現了。
    “你竟能做到如此地步，有何事要求我。”來者是一白衣公子，透明而純淨，是那個少年。如今已經長得風度翩翩，隻是那雙眼，卻平靜沒有波瀾得讓人心酸。
    “你的眼，好些了嗎。”初晴覺得雙唇不受控製般地吐出了這句話，說完猛然覺得後悔。一定會被覺得假惺惺而嘲笑吧。是啊，當初弄上眼睛的人就是這個身體的主人，如今她卻問你的眼睛好些了嗎。
    然而，他隻是說，“要是我要你的命，你也給嗎。”
    明明是那般的純淨，為什麼說出的話，卻如此的冰冷。也是，一次又一次地受到傷害，最後還雙目失明，就算是菩薩心腸的人，也總有一天會扭曲。
    “給。”初晴歎了口氣，不是畏懼。而是百感交集。
    “這不像你。”不知何時，洪玥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要不是他的眼睛一動不動，空洞而毫無生氣，她真的都要懷疑這個人不是真的瞎了。
    “人，終究會變的。”說的不知是她，還是他。
    洪玥抬頭，不言。算是默認了她的話。
    “能救我娘嗎。”
    “你算是在求我嗎。”不答反問。
    初晴跪著磕了個響頭，她知道他看不見，但是她知道他一定能感覺得到。
    “楊老爺對我有恩，今日我不會要你雙目，也不會要你性命。但是初晴，你欠我的，總是該償還的。從今日起，你與楊家斷絕關係，從此不再踏入河安一步。否則，你便予性命償還，如何。”
    初晴再次磕了一個響頭，“容我跟家父告別，便自此再不回楊家，亦不回河安。”
    白衣公子不再說話，但是初晴知道他答應了。
    冷風拂過，白色的衣角飄揚。
    “公子，就這樣放過她？”白衣公子的身邊忽然多了一個藍袍少年。
    “我自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