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我可以信任你嗎
    “呐……文森特……”
    蕭辰低著頭，將手指放在八卦鏡光潔的卻沒有反射出任何東西的鏡麵上。仿佛是被一塊石頭擊中的湖心，鏡麵上一圈一圈的漣漪蕩漾開來。
    文森特，我可以信任你嗎？
    今天的事情一旦被第三個人知道，蕭辰可以想象，自己絕對會被那些狂熱的人撕成碎片。又或者，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方，不分晝夜的訊問這個可以讓所有人瘋狂的秘密。
    即使蕭辰自信隻要自己不願意，沒有人可以抓得到自己，但是……
    蕭辰低著頭，那雙墨綠色的眼瞳裏，清晰的表露出猶豫的痕跡。
    但是……這個世界的神，對他還是有威脅的，拋開這些，蕭辰最擔心的，其實還是流叔。
    隻要有人用流叔的事情威脅他，他即便是能力通天，也沒有辦法逃脫。他實在是不能，再一次承受住那種疼痛。那種親眼看見自己的親人倒在自己的麵前，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的痛楚。
    可是如果他不幫，文森特的身體最多隻能支撐兩年，兩年之後，那股力量就會衝破封印，將他撕成碎片。
    他不願意看到自己的朋友遭受到這種命運。
    以文森特的能力，他可以走得更遠，他不應該被這種子虛烏有的宿命拖住前進的步伐。
    在鏡麵上胡亂劃動的手指忽然停下，蕭辰抬起頭，眼神澄澈的看著文森特。
    “我可以信任你嗎？”
    可以信任你嗎？可以……自私的把你卷入這場紛爭中來嗎？
    那雙明淨的眼睛安靜的看著文森特，安靜的，流露出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期盼。
    然後，那期盼在聽到文森特的回答自後，悄然變成燦爛的笑意。
    ——“我是你的保護者。”我的立場，在你那邊。
    “除非你不願意，否則我將一直是你的保護者。”
    蕭辰眼睛一亮，隨即猶豫道，“可是……”
    “和教廷無關，”文森特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他抬起手放在蕭辰的肩膀上，“隻在於你的意願。”
    蕭辰愣愣的看著文森特，其實他剛才想說的不是這個……
    不過文森特這麼說了，是不是代表著，他已經把自己看成是朋友了？而不是單純的交易中的甲方乙方？
    蕭辰學著文森特的動作很開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謝謝你，文森特。你是我在這裏的第一個朋友。”
    “……”朋友嗎？一抹複雜的神色從文森特的眼中劃過。
    ……
    “好了，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現在把手這樣放在這裏，”蕭辰張開五指對著文森特比劃，“用力按下去。”
    文森特依言，五指張開放在鏡麵上，用力按下。鏡麵上猛然蕩起一絲一絲的漣漪，一股溫和卻堅決的抗拒感從手心傳來。
    蕭辰看到文森特皺起了眉，笑著解釋道，“不用擔心，它會抗拒你是因為還沒有得到指令，等一下就不會了。我念咒文的時候你要記得沉心靜氣，心思防空，如果能夠進入冥想狀態就最好了，如果感覺到了有東西在召喚你，就伸手抓住它。”
    “我知道了。”文森特點點頭，閉上了眼。
    滴答……
    像是一滴水投入了湖麵，水下的魚兒受了驚嚇四散開來。泛著漣漪的湖麵看不清水底，扭曲的光線透過扭曲的水麵，在視網膜上留下一幅幅荒誕的畫麵。
    不對，眼睛都閉上了，怎麼還看得到東西呢？那畫麵，是直接投射在心底的。
    沒有任何殺意、甚至連一絲敵意都沒有，就那麼清清淡淡的闖入別人的心間，用那些魚兒們雜亂而深邃的氣息在心靈中間劃上重重的一筆。
    朦朦朧朧之間，有什麼人的聲音從遠處飄來。就像是茫茫大霧中搖擺的柳樹枝，讓人看不清楚。更不能分辨其中的含義。隻覺得被那眾多氣息攪亂的心靈忽然之間就平靜下來，那聲音裏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
    千萬不要迷失了自己啊，文森特……
    蕭辰嘴裏喃喃的念著咒文，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閉著眼睛的文森特。
    如果在那裏麵迷失了，可就再也出不來了……
    ……
    一片幽暗。四肢像是被什麼東西縛住一樣，文森特睜開雙眼，入目的是渾濁的光線，以及那有規律的蕩漾著的光線下那些疏忽而來疏忽而去的點點亮光。
    這裏就是，蕭辰所說的玄天境？
    文森特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與眼睛的距離隻有不到一米，可是在這似乎是水下的環境裏，竟然都看不清楚。一股窒息感，緩慢的侵蝕著他。
    玄天境。蕭辰剛才所說的話還依稀回蕩在耳邊，“你要記住，玄天境裏所有一切都是虛幻的，你將遇到的或許是沒有一處落腳之地的懸崖峭壁，或許是火海刀山，天魔神詆，那些都是假的，不用理會他們。但是你要注意一點，雖然你所看到的都是虛幻的，但是如果你內心認為自己逃脫不掉的時候，你就會……真的死去！”
    永遠心存希望，用執著指引前進的方向麼？文森特的唇角似乎向上勾了勾。腳下一使勁，整個人如離弦之箭一般往前衝去……
    這是一個真正的世界。水流穿過手指間的感覺，水草纏繞著手腕的滑膩感，劃水的時候產生的氣泡聲，沙子裏鑽出來的一隻小螃蟹舉著螯好奇的看著文森特這個明顯不屬於水下的生物，然後晃著腦袋吱溜一聲轉入了沙子裏。
    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與現實無異——除了，那遠處星星點點的，顏色各異的光亮之外。
    所以這裏的魚兒也會躲避人類，這裏的蝦蟹也知道轉入泥沙，這裏的水裏——也沒有可以供人類呼吸的空氣。
    強烈的窒息感，一點一點的漫過胸口。四周的景色開始發暗。文森特捂住嘴，堅持著往那遠處的光亮衝過去——那裏，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自己。
    如果靜下心來仔細傾聽，你會聽到在那朦朦朧朧的聲音中，隱約夾帶著的呼喚。
    ……“你相信我嗎？文森特。這裏麵，是另一個世界。一個蘊含著無數規則本源的世界，你所選擇的那一個，就是你本身最可能掌握的規則。如果你體內的能量不能被掌握，那麼就用這個世界上最高級別的能量來壓製……”
    怎麼會不相信你呢？你給了我信任，我當然要用更多的信任來回報你啊，蕭辰。
    那一片光亮越來越近，越來越耀眼，顏色各異的亮芒中，文森特竟然可以感覺得到許許多多不同的特質——光明、黑暗、死亡、生命……仿佛感覺到了文森特的靠近，那些光點好像是看見了火焰的飛蛾，都一股腦兒的朝文森特衝了過來。
    ……“你要想好了，去玄天境固然有可能解決你的問題，但也隻是可能而已。一不小心，你會死的呢……”
    生命這種東西，他原本就是不在乎的。可是現在，他卻想要——活下來。
    文森特眯起眼，用力劃了一下水，因為缺氧，他的視野裏已經變得無比黯淡，隻能隱約看得見其中的一些特別明亮的光點，在水裏浮浮沉沉。
    他感覺到身體裏的力量正在衰竭，努力伸出手，往前麵抓去。
    ……
    文森特睜開眼，愣愣的看著自己手裏的那團隱約帶著暗紅色的霧氣。周圍是訓練場，剛才的一切，好像不過是午間小憩時不經意的一個夢境。
    可是那分明不是一個夢！
    文森特看著手裏的這團介於液體和氣體之間的東西，心裏的震驚難以言喻。這一小團霧氣裏所透出來的氣息，跟自己身體內那股力量的味道竟然十分相似！那種狂暴的，隱隱含著不祥的氣息。如果非要說的話，這團霧氣是一滴水，而自己身體裏的那股能量，卻是一片望不見盡頭的汪洋。雖然數量上不能相比，可是其本質，卻是同樣的東西！
    “文、文森特……”蕭辰看著文森特手裏的東西，好像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一般，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你竟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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