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作為一個聖光的信仰者，當然不可能懷疑聖光的指引。
    莫文聽到這句帶著服軟意味的話，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您既然相信聖光的指引，那麼就一定是認同我的觀點了。我感到十分榮幸，阿斯達爾大主教。”
    “我……”老人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可是倉促之間卻什麼都沒有察覺。“確實，我認同您的觀點。”
    莫文得到這句話，立刻乘勝追擊，“那麼您也一定同意我的見解了？畢竟那是出自聖光的指引。”
    “我……”要說同意，好像不對。他不能允許這樣毫無意義的犧牲。要說不同意，好像也不對，他不能懷疑聖光的指引。
    老人的思維陷入一個兩難的怪圈之中，“我”了好半天，也沒有說出第二個字來。
    “好了，莫文，阿斯達爾。”教皇笑著把杯子放在碟子裏，抬起頭來看著兩人。
    “別再糊弄阿斯達爾了，莫文。去年那一記聖光差點要了你的一隻胳膊你忘了麼？”
    聞言，莫文笑容不變，隻是低頭頷首，說道，“自當遵從您的意思，教皇陛下。”
    教皇滿意的點點頭，轉過頭朝向反應過來目露凶光的阿斯達爾，口氣帶上了一點點長輩式的威嚴。
    “你也是。這麼大個人了還跟小輩玩鬧。也不嫌丟人。”有一句話教皇沒有說出口。玩鬧也就罷了，還被一個小輩耍得團團轉，真是丟人。
    阿斯達爾開始有些不忿，但在教皇的嚴厲注視之下，還是低下了頭，“我知道了，老師。”
    老、老師？蕭辰看了看阿斯達爾灰白的頭發和蒼老的麵容，再看看這幾天因為蕭辰拿出來的藥方的關係變得年輕了許多，看起來隻有五十多歲的教皇，眨了眨眼，心裏感歎這個世界還真是有趣。
    “好了，今後這件事不準再提。阿斯達爾，你既然已經承認文森特是同伴，今後，也不準再處處刁難。”
    “老師……”阿斯達爾驀然抬起了頭，他剛才確實是說出了“同伴”二字，但是……
    “沒有但是，阿斯達爾。”教皇此時的眼神竟說不出的嚴厲，“聖光的信仰者，必須說到做到。”
    “……是，老師。”阿斯達爾低下了頭。可眼眸的餘光卻忽然瞥見了旁邊莫文嘴角上的那抹“果然在預料之中”的笑容，心中忽然一陣警覺。教廷裏的人都知道，莫文與文森特的關係已經遠遠超出了一般朋友的界限，隻要其中一個人有事，另一個人肯定會全力相助，付出所有而在所不惜。他雖然看文森特不順眼，順帶著也看莫文不順眼，但是對於他們之間的友情，從來是都抱著讚賞態度的。但是這一次，為什麼莫文會忽然針對文森特？他記得莫文曾經說過，有一天會讓自己承認文森特的地位。那麼，這難道是……從一開始就布下的局？
    “莫文……”不自覺的攥緊法杖，一陣噼裏啪啦的響聲從他雙手的指間發出。阿斯達爾咬牙切齒，揮起法杖一記聖光衝擊將莫文手裏的咖啡杯直接變成了虛無，順帶著用氣勁切下了莫文前額的幾根發絲。
    “喲，終於發現了嗎？”莫文將手裏剩下的一截咖啡杯的手柄扔掉，依然是一副笑容滿麵的模樣，“怎麼了？需要我幫您降降火嗎？”
    阿斯達爾一言不發的站起身，眼神陰翳的看了莫文一眼，直接朝花園外邊的空地上走去。
    莫文對著教皇等人聳聳肩，同樣站起身跟在阿斯達爾後邊走過去。
    片刻之後，遠處傳來一陣猛烈的撞擊聲，間雜在其中的還有一些呼喝聲以及什麼東西的碎裂的聲音。
    打得真激烈呢……蕭辰依稀看到遠處被崩起的石塊，眨眨眼，低頭喝了一口咖啡。
    蕭辰側過臉看了一眼文森特沉靜的表情。他，是一開始就知道，還是自己一個人的確信？以那一天的談話來看，應該是後者吧。人之一世能有這麼一個朋友，真是讓人羨慕呢……
    那麼，以現在眾人的反應來看，莫文一開始的態度是假裝的這件事，是他們都知道的了？
    不，至少有一個不知道。
    ——“教皇爺爺，莫文大主教和阿斯達爾爺爺為什麼打起來了？是莫文大主教又做了什麼惹阿斯達爾爺爺生氣的事情嗎？”
    小蘿莉閃著一雙天真的眼睛問道。
    【又】啊……蕭辰看著教皇索非，笑得意味深長。
    “呃，黛安，這件事情我以後再解釋給你聽好嗎？”教皇笑眯眯的說道。
    “恩。”小蘿莉雖然疑惑，但還是聽話的點了點頭。
    “現在我們可以進入正題了。”教皇笑著轉向蕭辰，“耽擱了這麼久真是不好意思。其實今天請你過來，是為了表達我對於你的傾力相助的感謝。”
    蕭辰翻了個白眼，剛才這老頭子夥同莫文欺負那個頭腦簡單的老人——貌似這老人還是他自己的學生——這種行為被他看在眼裏之後，原本形象便不是很高大的教皇這時候就更是不堪了。感謝什麼的話，誰都會說不是麼。
    或許是蕭辰眼中的鄙夷太過於明顯了，教皇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知道這一次晉階存在很大的危險性，但你能夠答應幫助我，本身就是我的榮幸。我對你的謝意是發自內心的。”
    “哦……”隔了一會兒，忙著把芝士蛋糕上的巧克力弄掉的蕭辰才抬了抬頭，懶懶散散的回答著。
    “教廷也準備了……”
    “陛下……”安迪從遠處飆著眼淚跑過來，抓著教皇的袖子，急急的說道，“阿斯達爾大主教和莫文大主教打壞了廣場三分之二的青岩石地麵，噴泉中央的雕像也不見了，還有……”
    “好了，安迪，別著急。”教皇安慰著這個神色焦急的少年，眼神之中卻閃過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狡黠之色，“我想交給你一件任務，你願意幫忙麼？”
    “是，教皇陛下……”安迪一聽到任務立馬答應了下來，可是轉念一想，卻又神色猶豫的小聲說道，“隻要不是阻止兩位大主教的戰鬥……”
    “哈哈……當然不是。”教皇此時的笑容讓終於把蛋糕上的巧克力挑完，張大嘴一口咬下蛋糕的蕭辰在心裏暗自說了一句，“老狐狸”。
    “我要你做的，是記錄好教廷的破壞情況，然後在今天晚上把賠償清單送到兩位大主教的房間裏去。你能辦得到麼？”
    安迪一臉興奮，狠狠的點著頭，“能！”
    轉身要走，卻被教皇叫住，“安迪，麻煩你先把我桌上的東西拿來一下。”
    桌上的東西？安迪疑惑了一下，點了點頭往教皇的住處飛奔而去。
    不久之後，安迪拿著一個小匣子走過來。
    教皇笑著將小匣子推到蕭辰麵前，一邊打開匣子一邊說道，“這件東西，或許對你有用。”
    蕭辰往匣子裏瞄了一眼，漫不經心的表情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這是……流叔的佩玉……”
    蕭辰小心翼翼的將那隻剩下一半的佩玉拿起來，手指觸到白玉溫潤的表麵的時候，竟忍不住顫抖起來。
    佩玉呈虎嘯山林之形，潔白無瑕，入手溫潤細膩，通體不見一絲瑕疵，是由極品羊脂玉雕刻而成。即便是與主人失散，它仍然獨自散發著淡淡的熒光，高傲的向世人展示著它獨有的美麗。
    佩玉下方的平安結已散，從斷麵看來是被利器切斷的。而下邊的流蘇更是早已不見了蹤影。
    這是流叔的不會有錯。他現在還記得，當初在地球的時候那個行將就木的老玉石匠把這塊佩玉送給流叔時的場景。“當今世道雖需韜光養晦，然人之於世，必如虎之於林，不嘯不足以震敵也。”
    虎嘯山林。這玉在自己手裏，可是那虎，去了哪裏呢？
    蕭辰用手指反複摩挲著那平安結被切斷的地方，眼中的神色複雜，許久之後，才抬起頭來，笑著對教皇說道，“謝了。的確是我需要的東西。”
    當仁不讓的把玉佩收起來，卻沒有拿走那匣子。蕭辰撐著下巴看著教皇，以一種“便宜你了”的口氣說道，“呐，看在佩玉的份上，以後就不叫你死老頭子了，老、頭、子。”
    教皇歎氣，看了一眼麵色平靜的文森特，又歎了一口氣。
    他總算知道為什麼從不理會教廷任務的文森特會主動接下保護蕭辰這個任務了。
    多年前，那個臭小子整天像蕭辰一樣“死老頭子”“死老頭子”的叫，送了他一支白法杖（也就是文森特現在拿著的那一支）之後，就變成“老頭子”了。
    果然是物以類聚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