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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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錐生零之前所預感的那樣,不僅那五個小隊沒有人逃出去,就連其他進入這片廢墟範圍的人也沒能離開。
鬼羅帶錐生零去的地方大概是整座地下城的中心,大殿中間是一個巨大的黑色池子,鬼魅魔氣幽幽縈繞環遊飄溢。男男女女的魔鬼們身形飄忽,他們穿著同樣的黑衣,有同樣的黑發,同樣的墨紅色雙眸。雖然看起來和大多數人類沒什麼區別,卻仍能令人一眼辨別出來,那周身陰晦的沉鬱黑暗根本沒辦法隱藏,就和他們如出一轍的獨特的魔鬼氣質一樣顯眼。
黑池周圍站著一排排神誌恍惚的人類,而失去了反抗能力的魔人偶卻被直接扔進了池子裏,然後被黑水吞噬,大殿的角落裏還堆積著不少幹癟的屍體,不止人類還有其他不明種族,有些甚至已經化為枯骨。
魔鬼們對於錐生零和鬼羅的到來並沒有什麼表示,他們從墨池裏牽出一根根的黑絲纏在池邊的人類身上,墨池中波濤湧動,水波破開,一隻巨型血蚌浮出水麵,哪些黑絲正是從血蚌內部延伸出來的。
鬼羅伸手在血蚌的殼上輕輕一點,黑色的紋路從指尖擴散開滿布血蚌周身,兩扇蚌麵輕輕展開露出裏麵肉色的胚床,胚床上連接著無數的黑絲。
一名女性魔鬼飛掠過來,嘴唇翕合無聲,鬼羅點了點頭忽然攬過錐生零將他放在了血蚌的胚床上。錐生零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看著鬼羅擺好他的翅膀,神情莫辨的摸了摸他的頭,然後用一種極為奇特的魔幻般的聲音輕輕道:“睡一會兒。”
錐生零迷茫的紫眸中一絲掙紮之色一閃而逝,幾近透明的血色荊棘從脖頸下盤繞而出貼上冰冷的麵頰,小小的葉子來回摩挲著,仿佛安慰,仿佛呢喃。
見錐生零閉上眼沉睡過去,鬼羅碰了下那把被少年始終緊握在手的劍,隻是一下,某種無形的力量便將他的手彈開了。並未在意,鬼羅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接著在所有魔鬼的注視下以指劃開眉心,麵無表情的從裏麵取出一顆指頭大小的紫黑色球狀物。就在小球離開鬼羅眉心的瞬間,魔鬼的雙瞳微微擴散,黑色的絲狀物自眉心的小洞蔓延而出,不一會兒就爬滿了麵龐。鬼羅的身體已經無法控製的恢複了魔鬼最初始的摸樣,身形驟然拔高,體表浮出根莖般的脈絡,一條靈活細長的尾巴沿著尾骨生長出來,鋒銳的指甲在地麵刮出深長的痕跡,黑洞般的眼眶溢出紫黑色的液體,落在地上卻化作了略帶透明的同色晶體摔得粉碎。
轟然聲響,地下城仿似被什麼狠狠的撞擊了一下劇烈的搖晃起來,魔鬼們紛紛閃身而出,之前那名女性魔鬼接過鬼羅的那顆紫黑色小球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錐生零的眉心,又撿起地上碎散的晶體放了上去。那晶體在接觸到紫黑色小球的瞬間便軟化開形成一層晶瑩的薄膜將小球包裹住,乍地一看小球仿佛嵌在了錐生零的眉心一般,晶瑩緩緩轉淡,最後隻一顆灰撲撲的普通珠子無二,被一條紫黑色的細絲係著,和大多數的額飾並沒有什麼兩樣,隻是更普通了一點。
鬼羅一指點在蚌殼上,血蚌顫抖了一下,有些不甘的合了起來,然後沉入了墨池深處,無數的黑絲上有幾乎看不見的光點從連著的人類身上溢出,這些圍著墨池的人類麵色痛苦,皮膚像失了水分漸漸幹癟,與角落裏的屍體們很是相似。
鬼羅喉中發出細小的魔鬼語,然後身形一閃離開了地下城,剩下的唯一一名女性魔鬼任由皮膚綻裂恢複了原身,墨紅色的雙眼令此時的她看起來猙獰而恐怖。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地下城上方接連不斷的傳來爆炸聲,不知是第幾聲,女性魔鬼發出一聲悲戚的尖叫然後毅然自爆……
此時的廢墟中站著的竟是小鎮中那廢墟探索的貴族發起者,整整一家人,男女老少全都麵無表情的看著天空中被人偶師會所和古族聯盟圍攻的鬼羅和還殘存的幾名魔鬼。地下城忽然塌陷,貴族一家連同看守著他們的人類和魔人偶俱被突然形成的黑洞吞噬,沒有任何逃脫者。
黑洞出現得太過突兀和詭異,巨大的吸力完全由不得他們有任何掙紮,森然的魔氣忽然膨脹了一下又瞬間被禁錮回去,厚重的黑暗輕緩的轉動起來形成一個漩渦。
“他們在拖延時間!”人偶師會所的坦斯丁零時執事怒吼起來,他手中捧著的魔鬼探測鏡驀然炸裂,強大的衝擊力甚至令護著他的魔人偶都沒能站住,連帶著被撞飛出去。坦斯丁咽下喉中湧上的血沫,帶著慌亂的費力嘶叫道:“王裔,王裔隙巢。”
聽到這一聲所有人都明顯的愣了一下,就連與人偶師會所向來不合的古族聯盟此時也二話沒說的擺正了姿態不似之前的隻是做做樣子而已。魔鬼的王裔隙巢,魔鬼一族差不多有近三百多年沒有王族誕生了,勢衰得厲害,連番被人偶師會所和古族聯盟打壓,生存之地日益減少,很多的強大存在如同鬼羅一樣被封印了。
古族聯盟的區域代理人是升遷才三十年的戰獸家族一個分支管理者,對於幾百年前就已存在的魔鬼封印地的詳細情況並不是十分清楚,所以被告知有少量魔鬼現身的說法後便遣了自己的次子年僅二十三的葉司古帶隊前往以作試煉。
人偶師會所也隻來了分會副會長,此人名博來,七階契約者。雖然知道這裏封印著的是當初魔鬼一族已經半廢的修羅將軍鬼羅,來的時候會長也沒有特別指示,卻誰都不知這魔鬼竟然是王族近支並擁有王裔種子,還不聲不響的在被封印的這麼些年裏居然培育出了王裔隙巢的生長環境並找到了適合種子生長的胚床,看眼前這個黑洞縫隙已經成型根本不能憑分會的力量摧毀,隻能將之暫作封印減緩成長度然後上報上級會所。
兩方俱是思索了一番不約而同的選擇先合力圍剿魔鬼們,鬼羅雖已半廢且又封印的這麼多年卻總還不清楚他到底還有多少戰力,在麵對這共同的敵人上誰都不會想因小失大。
魔鬼的速度是所有奧美蘭種族都不敢小覷的,便是雙方有了傾力合作意向卻不想魔鬼們根本就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仿若獻祭般魔鬼們眨眼間便投入了旋轉的黑洞之中,瞬息化為純粹的魔息精華滋養胚床的成長。
鬼羅落在黑洞邊支起灰黑色的保護罩仿若入定般站在原地默默的用黑洞般的“雙眼”看著眼前的人,任憑他們攻擊在保護罩上然後又將這些攻擊全部轉移到自己身上,紫黑色的液體隨著高大醜陋的軀體如小溪般彙入隙巢,源源不斷的養分使得隙巢的魔氣愈加濃密凝固,黑洞似的縫隙也愈加穩固。
這一番作為自是使得人偶師會所與古族聯盟的人瘋狂,要知道每一位魔鬼王族都是奧美蘭的一場災難,所以必須阻止魔鬼們的喂養,必須磨滅任何王族的成長,即使隻能減緩其成長度也要是最大限度。
鬼羅也不愧是魔鬼族有名的將軍,博來招來的魔鬼能力研究人員花了三天才堪堪捉到了其魔力運行軌跡,同著古族聯盟中的元素師將之分解簡化。保護罩淡薄得隻剩一層淺淺的膜,鬼羅麵對自己強弩之末的事態一直不為所動,直到雙方最高執行者到來他才在保護罩碎掉的瞬間投入了黑洞,誰都沒有發現他最後向某個方向看了一眼,而古族聯盟的葉司古至始至終都沒有參與戰鬥,就這麼一直看到最後,人偶師會所分會會長和他自己的父親親自封印了那個王裔隙巢。
“司古,這次的戰鬥應該能讓你有所體悟吧,好好回去養傷,這裏就交給我和那個死老頭吧。”葉蒙鬆了口氣,還好處理得及時而沒有犯下大錯。找到自家二兒子好好表揚了一番,越看越滿意,又有些心疼的拍拍他的肩將人趕回去了。
葉司古帶點興奮和疲倦的和葉蒙道了別,拖著似乎真的身受重傷的身體在同伴的攙扶下前往附近的小鎮休憩,然後準備回程。
是的,誰都不知道他什麼都沒做,誰都不知道他沒受傷,誰都不知道他一直笑得有點諷刺又有點悲傷,連他父親和那個會長都不能察覺到的詭異。
“魔鬼麼?”明明已經離去的葉司古站在被封印的王裔隙巢邊,他就那麼平靜的看著,仿佛在等待著什麼,又仿佛在確認什麼,周圍來來去去的人類、魔人偶以及其他存在似乎完全看不見他也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在。
旋轉的漩渦輕輕的抖動了一下,一枚血紅的符文隱約浮現,瞬間又被漩渦泯滅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