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鴻圖夢了霸業成 第二三二章 前塵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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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沉沉。
“在下有一事不解,如今茂邳乃聖上與相國大人共同治理,若說秦暔勢力漸大,那相國大人則從不曾弱過,聖上又如此心係相國大人,為何願意他日交予秦暔?”,楚汐如水的雙眸注視著眼前的君王,問道。
主座上的人眯了眯眼,微沉的聲音傳來:“朕向來無心於社稷,本誌不在此。這些年來,朕把諸多政事交予他打理,即便他不願動我,也未必真無取代之心。隻是……這江山,我不要,誰拿走都可以,隻有他不行!”
公子微微一怔,隨即輕聲笑道:“這,在下倒不懂了。明明自己不想要這江山,卻不想讓最信任的人得到,寧願拱手他人?”
一聲輕微的歎息響起:“這江山太沉重,並不是我和他能駕馭得了的!這些年,他為了穩固勢力,做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想必楚汐你與秦暔體會更深刻!”
“聖上都知道?”
秦遠兮微笑著,眼裏盡是柔和:“隻要涉及他,朕都知道!比如你與秦暔的關係,你何時因何故白得發,你去東壁之事等等。在諸多人中,你睿智且始終善良,是以朕才要昭你二人前來茂邳,單獨跟你說這些的原因。”
楚汐抿抿嘴:“所以,在下身上所發生的一切,都是與相國大人脫不了幹係的?”
因為他心係他,所以對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所以若得他承認,司馬蔚就是最後的那個幕後人!
“是啊!他這一輩子作孽太多,也怪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了他太多的縱容,以為這樣就能彌補當年的遺憾,以為這樣就是對他的守護……”
“那南平王爺和王妃那件事,聖上也是清楚的,卻沒阻攔?”
秦遠兮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算不得全是,當日情形緊急,證據處處都指向皇兄,皇戚賣國,自是大罪,朝中眾多大臣一起彈劾皇兄,請求嚴懲,朕當時身體抱恙且被逼無奈,在那種情景下,就按司馬相國的提議辦了。後來朕身體好轉,親自暗中徹查此事,才知皇兄是被誤會的!”
“那後來呢?既是聖上的親皇兄,又已查明真相,聖上難道就沒有想過為王爺昭雪?”
秦遠兮搖了搖頭,低下頭去。
“是因為查出了最後的幕後真凶是相國大人?”
主座上的人沒吱聲,映著月光,偏殿好一會兒安靜。
沉默,就是默認了。
“恕草民冒犯,聖上好生糊塗啊!近兩年來百姓的賦稅增加,境內戰事四起,莫非聖上也是知道的,卻從不曾有任何非議?”
還是沉默。
又是默認。
楚汐心中頓時五味陳雜,為著那些受苦的百姓,莫名覺得悲哀。
也許,他會是一個好伴侶,但絕不是一位好君王。
天下,豈能如此兒戲?
“朕年歲大了,迷迷糊糊了幾十載,縱著他,讓著他,看著他的雙手沾滿鮮血,罪孽深重,卻從曾提醒過他、反對過他,再來想想,是朕將他一步步推向了深淵啊!朕叫你來,將這些都告訴你,也是希望這天下的臣民再不要受他的荼毒,減少他的罪孽。而你與秦暔,都是心懷天下,一心一意為百姓著想之人,朕也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你們能重還百姓一個天下太平!”
“聖上……”
秦遠兮的眼眸有些渾濁,望向窗外,深遠的目光中似在勾勒前塵。
那時年少,哥哥秦繆軒年少有為,深諳兵法之道,被先帝派往淮衛禦敵,常年在邊疆。年幼的秦遠兮生活在宮中,經常有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來宮中跟他一起開課學習,後來才知道那是相國大人的兒子,姓司馬,單名一個蔚字。他說,蔚者,茂也,他健康成長就是他父親唯一的心願。從此,他記住了這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秦遠兮性格安靜靦腆些,而司馬蔚卻是開朗活潑,典型的淘氣娃。進了宮就跟他講很多宮外的趣事,到逢年過節,也會帶他換裝去集市玩。就這樣一直到了秦遠兮二十五歲,先帝要他娶妻,生性怯懦的他反對過,可是沒有用,因為他自己也懂得生在帝王家是不能做有損皇家顏麵之事的,於是在他還是王爺時納了第一位王妃,一個姓蕭的女子。可是他的心思卻依然在那個翩翩少年郎身上,不久後,他又有了第二位王妃,第三位王妃……卻依然無法釋懷,從不曾忘記兒時一起玩樂的他。直到……蕭妃的孩子出生,他與他,才真正有了開始。那時的歡欣雀躍,實在是後麵這幾十年裏,吃山珍海味,住瓊樓玉宇也換不來的……
一夢三生生似塵華,五載七情情若流沙。九重宮闈回首間咫尺天涯,西風過過眼煙雲浮華,兩地四處處處征伐,六合八方方寸無涯。
半晌後。
“朕今日所講,乃肺腑之言,楚汐,請你一定要記得答應過朕的承諾!”
楚汐點點頭:“在下會一直記得!既聖上講明來意,那在下,也有一問,希望能得到聖上的解答!
“但說無妨!”
“聖上曾經是否有過一位蕭妃?”
秦遠兮沉思了一會兒:“蕭妃?奧,你是說鬱兒吧,那是朕還是王爺的時候,納的第一任王妃。”
“鬱兒?這是蕭妃的名字麼?”
“她叫蕭娉婷,閨名一個鬱字,是王府的第一個女人,總是喜歡用紅繩係秀發,朕記得她!問她做甚?”
果然是!
蕭娉婷,蕭鬱……
紅繩,玉簫……
反複琢磨了兩遍後,楚汐心中一怔:蕭鬱,玉簫,這不就是她的名字麼!
蕭鬱為閨名,如果長孫將軍的那隻玉簫就是指蕭妃的名字,那他們一定是異常熟悉的。
所以……
“可是為何我們從不曾聽說過這位蕭妃?”
“很早就離世了!”
“哦~”,楚汐若有所思,“按聖上方才說的,聖上是心係相國大人的,為何這位蕭妃去世已久,您還記得這麼清楚?”
他若心裏從頭至尾隻有司馬蔚,那不管是他的第幾個女人,都不會上心才對!
秦遠兮凝視楚汐半晌:“你能查到這位蕭妃,想來你也該是稍有了解的。這麼說吧,朕與相國大人,是在蕭妃誕下孩兒之後,才真正開始的!”
果然,是有個孩子的!
“不知在下,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分享你們開始的經曆?”
楚汐問得委婉,秦遠兮也似不慎在意,像是已經回到當年,嘴角輕輕勾起:“朕當時聽先帝之言,娶了第一個女子,就是鬱兒,可朕當時心裏是不樂意的,總想著他怎麼樣了,以後他若娶妻,我又該怎麼辦?當時的我,還是太怯懦了一些,很多東西都不敢名言,不敢麵對。後來在先帝授意下,朕又娶了第二個,第三個……鬱兒嫁到王府八個月後,產下一子,可是我卻心有疑慮的。”
“從懷胎來看,八個月不可能出生,我專門請大夫驗過,不像是早產的跡象,更重要的是……我沒有碰她!”
楚汐微微訝異,表情沒有變化。
“此事我苦惱著,又去找了司馬蔚,那時他也已有二十五六歲,未娶妻。我將此事與他說了之後,他幫忙出謀劃策。我心中甚是難受,我連女人都不想娶,可是我還有了兒子,名義上的兒子,發生這種事情,我還要自己去告訴他。當時的心情,真的是……”
“因為苦悶,他陪我喝了很多酒,一時心傷滿懷,借著酒膽就將心理的話一咕嚕倒出來了,我以為他要拂袖離去的,可是,他卻認真的看著我,跟我表明了同樣的心聲!”
秦遠兮的眼中開始帶笑:“真是因禍得福!後來他提議,這孩子怎麼說也是一條人命,長得也惹人愛,不如就讓他收養,對外稱是侄子。而我這邊,就對人說孩子出天花離世了!”
原來是這樣!難怪當時司馬長問說他是司馬蔚的侄子時,在下查遍所有史料也沒查出司馬蔚還有個哥哥或是弟弟,他分明是獨子!
“後來呢?”,楚汐問。
“幾天後朕就將孩子直接帶去了他那裏,我曾逼問過鬱兒那孩子是誰的,她不肯說,問我孩子哪去了,我就告訴她說出天花去了,她痛不欲生,沒過幾天就自盡了!”
竟然是自盡!這世間的孽情,當真是一邊歡喜一邊憂,不知長孫將軍知道後,會是什麼反應?
“所以,那孩子,就是現在的司馬長問?”
秦遠兮點點頭。
“自這孩子之後,聖上再也沒有過孩子?”
“是啊!能與他表明心意已是萬幸,哪還會想要孩子,後麵納再多的嬪妃,也都隻是應先帝臣子們要求而已!”
“而不論相國大人多麼作孽多端,他的相府中也不曾有過女主人,更別說孩子,這也是對聖上衷情之至啊!”
秦遠兮眼中布滿柔情,即便渾濁,卻依然有光。
沉默中帶笑。
【作者說:已經在向結局靠了,夥伴們,對本文有什麼疑問的,或者是提議的,趕緊發言啊,拉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