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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我們來做一個開學測試。”賀榛打開書本一推眼鏡，“首先，公元前209年，誰在巨鹿大敗了秦軍主力？”
    “唔……唔……”
    “好好想想，我們一般都叫他什麼王？”
    “我知道了！”謝小川拍掌，“越王勾踐！”
    賀榛麵無表情地翻了幾頁書：“下一題，西歐地形中部平原分布在北海和波羅的海沿岸，萊茵河以東叫波德平原以西叫西歐平原。北部和南部山地分布較廣，北部有縱橫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斯堪的納維亞山脈，南部是？”
    “……呃，那個……”謝小川聽得頭暈眼花，“喜、喜馬拉雅山脈？……”
    “……下一題。”賀榛翻書的聲音越來越響，“兩點論和重點論的相互統一……”
    “兩點論是什麼？我隻知道三點式。”
    賀榛臉色一暗，合上書本揮手就往謝小川腦袋上扔去：“白癡啊啊啊啊啊！”
    “啊！好痛！”
    賀榛喘著粗氣對抱著頭在角落縮成一團的謝小川大罵道：“你到底腦子到底是缺了哪根螺絲還是哪根神經還是哪部分組織？！一個問題到底要我說幾遍你才懂？你腦袋長到大腸裏去裝排泄物了？！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要來教你這種笨蛋！我當時絕對是瞎了眼了！”
    “不、不是舅舅叫你來的嗎？……”
    “不是！”
    “那……”謝小川伸長脖子，“是你自己要來教我的？”
    “我……”賀榛氣結，“是！”
    “誒誒誒——”謝小川驚呼，“賀榛你為什麼要自找麻煩來教我啊！難怪我一直都覺得很奇怪你怎麼好像總是在我旁邊晃悠，難不成……難不成……”
    ……終於知道了嗎，賀榛吐了口氣。
    “難不成……你也喜歡郭心婷？！”
    “……”
    謝小川開始自說自話：“難怪我就說你為什麼老是阻撓我跟郭心婷談戀愛（從沒談過），而且一早我就覺得為什麼不是郭心婷來輔導我而是你這個大老爺們！現在謎團全部都解開了！你原來也是暗戀郭心婷無果所以來接近我增加你的機會吧？！原來我們是情敵嗎？雖然我不甘心但是你確實比我更適合郭心婷我會祝福你們的所以大膽表白吧……賀榛？為什麼你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想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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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他會喜歡這種傻瓜？！賀榛悔恨交加地敲著額頭，他小時候一定是瘋了！一定是戴的眼鏡太厚看不清楚才會變成這種狀況的吧！而且，在送過情書後他明明已經死心了！明明小學畢業後三年都沒見了！為什麼到了高中又會跟那隻豬頭扯到一起！更犯賤的是還是他自己粘上去的！所以他到底在犯什麼賤！犯什麼賤要這麼折磨自己啊！
    這肯定是老天爺在耍他玩吧！對！他記得！明明一直到初三畢業，他就沒再見過謝小川，本來他以為他已經可以忘記的，本來他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忘掉的！誰知就在那個時候！……
    “喂喂，賀榛，你準備報哪個高中啊？”畢業典禮結束，幾個男說笑著走出校門。
    “這個我還沒想好。”賀榛報以彬彬有禮的笑容，“等我和父母商量商量再說吧。”
    “這個還用問嗎？賀榛當然會去一中了！”另一個男孩插嘴道，“也隻有一中才有他發揮的舞台嘛！對不對，賀榛？”
    一中啊……賀榛抬眼想了想，確實那是市裏最好的示範性高中了，那他就報一中好了，這樣也正好合了父母的心意，那就這樣決定吧，回去跟爸媽說一句……
    “爸！爸！老師說我這個成績說不定可以上三中哦！”
    ……怎麼可能？賀榛聽到聲音的刹那間轉過身，他以為剛剛那隻是幻聽，或者說，隻是某個人有與他相似的聲音而已，可是……
    “是嗎？那就好，我和你媽還真怕你連高中都考不上，三中也還好吧！”中年男人微笑著拍了拍兒子的頭，“至少還不算太差，值得表揚！”
    “那我今晚可以吃紅燒排骨了嗎？”
    “別說排骨，還有大魚呢！”
    “萬歲！……”
    看著謝小川和他父親一起過了馬路，賀榛的腦子忽然變得一片空白——那個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個了？在他的印象裏，謝小川一直都是威武又高大的存在，厲害到能保護自己不受任何傷害，所以他才一直這麼憧憬著那個叫謝小川的元氣少年。可是這瞬間賀榛突然覺得，現在那個需要保護的……其實不是自己，而是他才對吧？那麼現在可以換自己保護他了，不是嗎？
    低頭看一眼中考成績單，賀榛仰頭望向天空：“三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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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報三中。”
    “為什麼？你瘋了！放著好好的一中不去讀，讀什麼三中！”賀母激動地一拍茶幾，“一中難道不好嗎？還是一中有你討厭的人？那我可以讓你去念私立學校！”
    “不用了，我要去三中。”賀榛眼神堅定，“隻去三中。”
    “你這孩子！難得我和你爸回來一次，你到底在鬧什麼別扭！”賀母不滿地嘮叨，“真是的Ben你也說說他嘛！你表哥他在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韋壽坐在賀母旁邊埋頭玩手機：“我又不知道你們的學校是好是壞，我隻是陪我媽來一趟而已，明天就回去了，這不關我事。”
    “怎麼一個兩個都這樣！我和你爸明天也要外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這樣叫我怎麼放心！”賀母煩躁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回答我兒子！你為什麼要去三中？”
    “因為我喜歡三中。”賀榛淡淡地答道，“這樣回答您滿意了？”
    “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那我也不管你了！你的前途你自己決定，我們沒什麼好說的！”賀母長歎口氣，“我和你爸不能陪你，在家記得要照顧好自己，錢我改天會打給你，想吃什麼好吃的自己去買。不過你到了三中可別又哭著求我們幫你轉校，你自己看著辦吧！”
    “……”賀榛無言地捏緊拳頭。對，他在賭，甚至他都不知道這個賭注成功的幾率有多大……但是無論如何，他也想去試試看！隻要能再見到那個人……
    賀榛就這樣懷著忐忑的心情度過了一個漫長的暑假，所以，當他在九月教室的玻璃窗外重新見到了樓下那個因遲到而焦急狂奔的少年時，他情不自禁地微揚嘴角。
    因為他知道，他賭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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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榛已經很滿足了。
    雖然分到了不同班，但高二還有一次分班的機會，他相信，這一定是老天爺再次送給他的邂逅，即使再被拒絕一次，他也不會輕言放棄！走到正爬在走廊上尋找某物的謝小川身後，賀榛深吸了口氣，這次，要他們重新認識就從……搭訕開始！
    “同學你好。”賀榛首先笑著打招呼道。
    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呢？
    “誒？你好啊同學！”謝小川回過頭也朝賀榛擺擺手，“初次見麵請多多指教！”
    ……果然不記得了嗎？賀榛有些失望地垂下肩膀，來到謝小川身旁俯下身子看著東張西望的他：“同學你在找什麼呢？請問我可以幫忙嗎？”
    “咦？你要幫忙嗎？”趴在地麵的謝小川感動地抬起頭，“太好了你真是個好人！”
    ……這個人，真的變得好纖細，在寬大的校服包裹下更顯瘦削……賀榛發現自己的記憶忽然無法與眼前的謝小川重疊，歲月模糊的光影一下子覆蓋住他的腦海，讓他的視線變得飄渺且虛實不定。
    “我在找一個汽水瓶蓋，綠色的！”謝小川在走廊的各個角落探頭探腦，“本來我一直把它放兜裏的，剛剛不小心掉出來現在找不到了！”
    “瓶蓋？”賀榛向四周望了望，發現牆腳躺著一個綠色的東西，於是他過去撿起來再拿給謝小川：“是這個嗎？”
    “誒——對對對！”謝小川驚喜萬分地接過瓶蓋，“我下課的時候買了這瓶汽水，結果發現我好像中獎了，所以放學急著去兌獎來著，你看，就是這個，‘再來’……什麼？！‘再來惠顧’？！”
    賀榛被謝小川猛地提高的嗓音嚇了一跳：“怎麼了？”
    “‘再來惠顧’是什麼東西？！耍人也該有個限度吧！好好寫‘謝謝惠顧’會死嗎？！害我一個走眼看成了‘再來一瓶’！這公司太欺負人了，還再來惠顧！憑什麼這麼肯定我們會再來惠顧啊！會惠顧才有鬼！”
    “那個……”
    “算了不管了，同學謝謝你幫我忙，這個瓶蓋就送給你當紀念吧，不要就幫我扔掉！”謝小川飛快地把瓶蓋塞到了賀榛手中然後對他一揮手，“那我就先回家看電視劇了，後會有期！”
    “等等……”
    謝小川此時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
    “……”賀榛看向自己手心裏靜靜躺著的無辜汽水瓶蓋。
    ……總覺得，貌似有什麼東西在心中，砰地，碎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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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猴：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