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條 要順天命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33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爬樓梯的時候,陸晴名聽見同辦公樓幾位教授對話。
“哎,剛給大一四班上課,那個皮,跟給中學生上課似的。”
“但你不覺得上課氣氛最好麼?反正最後成績也不至於太差,我反而喜歡給他們上課嗬嗬。”
“那倒是,每次上完課心情反而會好,哈哈哈!這次同學節也是很有幹勁啊!”
“是啊,他們班也最團結,上回……”
教授們說著走遠了。
陸晴名才繼續往上爬。
大一四班就是花江生硬塞給他帶的那班。
陸晴名不知為何想起去年花江生似乎說過,計算機李院長纏著他叫他帶班,還說隨便他挑,花江生最後挑了四班。
陸晴名帶了幾天,沒少冒煙,回來直白眼,嚇得花江生好幾天不敢找茬。
此時的陸晴名似乎有些明白花江生為何要挑四班了。他又想起四年前花江生催他進學生會的死纏爛打,和前幾天文藝彙演時,文娛部幹事一貫表現出的友善。
陸晴名忽然微歎了口氣。
平凡的日子緩緩前行,偶然回望,卻發現一點一滴中不同的意味,突來的感慨無以言喻。
鄭哲謙驚訝地看著陸晴名一臉高深推門進來,知道捅簍子了。
陸晴名沉著穩健邁向那一整排的學生心理狀況回訪表,一字一句問:“哪裏有問題,鄭、老、師?”
鄭哲謙咳一聲:“小問題,小問題。”
“小問題不處理,就會變成大問題。”陸晴名幽幽道,拿起一本自家小白兔的翻來看,“‘憂患生於所忽,禍害生於細微,不慎密者多有終身之悔。’”
陸晴名的古文基礎很差,但近年來深得顧大博士親自熏陶,鄭哲謙自覺隨便壓不住,隻得顧左右而言他:“啊,剛林蘭蘭跟我說,你師尊要跟我學心理學來著。”
陸晴名繼續翻:“我看我們家小朋友寫得都不錯啊,有好幾本還是經我指導,不知鄭老師有何修改意見?”
鄭哲謙有點出汗:“額,他還說要幫我上課來著,順便多學習一些東西,也了解下同學們的心理狀況,有利於教學活動更好展開。還說可以將心理戰術應用到教學戰役中去,以取得更加輝煌的戰績……”
陸晴名臉有些沉,仍然淡然點頭:“也好。隻是我想現在我們應該談一談我手下那幫兔崽子的作業問題?”
鄭哲謙一看情況不對,咬咬牙使出最後一招扯淡神功:“……你知道,應用心理學有好幾個長得很好的姑娘,還有幾個小夥子都長得不錯,水靈的。花教授表示很感興趣,說找個時間跟他們交流交流情感,挖掘挖掘隱私,觸碰觸碰心靈,順便考慮要不要收作愛徒,或者填充後宮……”
陸晴名的臉終於掛不住了,二話不說飛起一腳把整理成排的學生回訪表踢得漫天飛雪。
鄭哲謙搬石砸腳,驚得從座位跳起來,還沒忘喊一聲:“——大內高手型!!”
陸高手已經頭也不回走了。
知道花江生取向的人也就花公館眾徒弟,還有沈魁帆等少數幾個,鄭哲謙也是最近因為認識一個人才知。花江生不知道他已經知道,陸晴名也同樣。於是鄭哲謙那番模棱兩可的扯淡正好戳中陸晴名導火索。
鄭哲謙隻好自認苦逼地一本本撿起表格來擺好,看見大一四班的本子就在心裏哀嚎一聲:“花主上,您的後宮水很深哪……”
陸續又進來幾個學生,一見鄭老師辛苦仆地,都義不容辭上前幫忙。
鄭哲謙還不好意思明說是被吃醋的陸大聖鬧的。
理著理著,蠟筆小新的專屬來電鈴聲響起。
鄭哲謙一看牆上的鍾,原來已經下班了。
接起。
一陣英文嘰裏呱啦。
呱著呱著,鄭哲謙忽然頓了頓,對著手機說:“……額,咱們用中文吧……嗯,被一幫正準備四六級的兔子用極度崇拜的眼神圍觀,突然領悟到做人要低調……”
話落,正盯著鄭哲謙的兔子們都紅了臉,各種理由告辭,笑著跑出門去。
鄭哲謙也笑著跟他們致謝道別,又繼續對著手機說話。
“……你也是時候麵對自己了,放得下放不下,都需要嚐試。你自己不勇敢,沒人能替你勇敢……別再叫他Jason,他有中文名……我想,他也是意識到再這樣下去會控製不了自己的感情,才決定轉到建築係的吧。反正他的研究方向卡中間,隨便站哪裏都一樣……是啊嗬嗬,小灰兔本該更敏感,大概也是心亂了……嗯,隻有這樣的對方,才打得進他們心裏去,一物降一物吧……”
陸晴名從鄭哲謙那裏出完氣回來,池飛又給他打了個電話,說要跟客戶吃飯,不回花公館,又說顧安陪高長老去醫院體檢,老先生身體挺好,又越活越像小孩子,被顧安和長老夫人合力架上車。於是顧安也不回去吃飯了。
花公館無人供他欺淩泄憤,九星級禦廚陸晴名也懶得給自己一個人做飯,留在新校區食堂解決。
這天晚上正是學校XJF露天演唱會。結束後,同學節便算正式落幕了。
陸晴名一時無聊,也跟著人潮去看。
演唱會在建造優良的操場舉行,舞台前麵放了長長好多排小凳子,還有更多的同學搶不到位置,隻能圍在旁邊站著看。
人圍得多了,更外圈的同學就看不到演出,隻能站得更遠些。
還有許多懶得站的同學直接坐到舞台另一頭的操場觀眾席上,有望遠鏡的拿出家夥,沒有的就遠遠看人影、聽歌、聊天。
陸晴名就是懶人中的一個。
隨便挑了個位子坐了,遠遠看向另一頭的舞台。人影綽綽,還不如直接看星星。
天氣倒是很好,校方挑過,滿天繁星。
陸晴名坐著發呆,台上走韓國路線的三個帥哥組合又唱又跳。
距陸晴名左後方不足三米的幾個小女生嘰喳正歡。
“他怎麼跟你表白啊?”
“沒,就是下課了一起走,打打籃球什麼的。”
“感覺人挺好的啊。”
“嗯,他有時候做些小事情,挺感動的。”
“哈,你別這麼快就被人拐走了啊!”
“光感動毛用!你有沒動心啊?”
陸晴名聽著聽著,忽然想起幾年前,顧安剛搬進花公館,還不是很清楚花江生情況的時候。
那時也不知什麼話茬,顧安對花江生說:“師尊啊,您什麼時候定師母啊?三天兩頭有美女主動親近,隔三差五害小生自作多情,卻原是預備師母找我打探敵情,防不勝防啊!”
花江生笑了:“是煩不勝煩吧?為師盡人事而不輟,順天命而不爭,等著你師母駕七彩祥雲來接為師。祥雲收下,師母退回。”
顧安哈哈大笑:“我等著,看哪位師母這麼大魅力!”
花江生但笑不語。
顧安出門,隻剩花江生和陸晴名。
陸晴名忽然說:“你根本沒打算盡人事。你是不想再與社會抗爭,隻是消極等待,哪一天有人把你感動了,你就跟著走,不論是不是走回正常人的軌道。”
花江生愣了好一會兒,想打哈哈掩飾過去。
那時的陸晴名不似如今圓潤,還像隻刺蝟,喜歡針鋒相對。他沒放過花江生,繼續直視逼問:“感動,就是感情嗎?”
花江生無法,深深吸了口氣,再慢慢吐出來。
他摸了摸陸晴名的腦袋,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很靜很緩地低頭,把額頭貼在陸晴名額頭上。
發絲微搔,呼吸極近。
花江生苦笑的聲音說:“你這孩子,就是太敏銳了。”
如今的陸晴名把額頭靠在操場觀眾席的欄杆上,冰涼涼的挺舒服。
嘈雜的舞台音樂熱熱鬧鬧響著,似近又遠。
陸晴名想了好久,才終於想起那時候的花江生說了什麼。
他說,感動和感情,本就是不一樣的。
分得太清不一定好。
能誤會一輩子,也就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