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悄悄附在曲小悅的耳邊，曲小悅眼睛裏的光越來越亮，而林放，捏著衣角，活像受了氣的小媳婦。
    “什麼？你說你……”曲小悅邊笑邊捂肚子，眼睛餘光瞄向林放身上的某個部位，然後，定住。
    林放頓時就後悔了，這可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啊，他下意識地用手擋住下半身，聲音裏滿是戒備，“你……你想幹嘛？”
    曲小悅摸摸下巴，很流氓地把他全身上下打量個遍後，八卦兮兮地說，“喂，不會是真的吧？你真的……那個啦？”
    林放急的跳腳，又不知道怎麼解釋，臉憋得通紅，想他一個翩翩佳公子，還沒這麼狼狽的時候呢。
    陸天昊走過來拉走了曲小悅，林放立刻對他感激地一笑，誰知他下一句話就讓林放遁入了地獄。
    因為他說，“小悅，男人遇上這種事已經很可憐了，你就別笑話他了，唉！”
    曲小悅煞有介事地配合道，“是啊，看來要給我們季瓊重新找個男人了。”
    林放怒了，不帶這麼瞧不起人的，“你們說什麼？老子沒病！那次是個意外！”
    “哦？哪次啊，說說吧。”曲小悅抓住他話裏的小尾巴。
    “啊？沒有，那個啥，我還有事，陸天昊，你記著啊，老子的幸福都交給你了！”說罷摔門而去。
    陸天昊坐在豪華轉椅上，笑的詭異。
    曲小悅突然說，“其實，你那稿子是假的吧？是用來騙林放的？”
    陸天昊挑眉，示意她繼續說，“又或者，你知道麗莎是被林放派來的，因為你不給他設計婚紗和戒指？所以他找人偷了你的稿子要挾你？”
    “小悅，你想象力很豐富。”
    曲小悅汗一個，“難道說都不對？”
    陸天昊搖搖頭，“其實事情很簡單，我隻是答應他設計婚紗戒指，至於麗莎，她是被人利用的，我剛才隻是嚇嚇她，稿子反正也會落在林放
    手裏，到時候錢照樣是我的。”
    曲小悅不解，“那為什麼他好像很忌憚你？”
    陸天昊神秘一笑，“因為，他有把柄在我手裏。”
    曲小悅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了，既然他不擔心，她也不需要狗拿耗子了。
    兩個人一時無話，曲小悅覺得氣氛實在是尷尬，再待下去她就要爆血管了。
    下午的時候，辭職信遞了上來。陸天昊盯著雪白的信封，連簽名都是打印出來的，拿在手裏輕飄飄的，冷硬的像她的心。
    他轉動座椅，望向外麵的天空，灰蒙蒙的，好像上午那短暫的陽光隻是幻影一樣，天還沒黑，就需要開燈了，亮的刺眼，連心都微微扯動著
    。
    風寂寂，春天一晃而過。
    父親的病還是沒什麼起色，那天她離開手術室後又回去過，聽他的主治醫生說，手術恢複地還不錯，她點點頭，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
    天氣晴朗，曲小悅穿著薄薄地針織衫，提著保溫盒去醫院，穿過大廳，向右走就是住院部了，曲小悅在心裏想著等下要說的話，她不想讓他
    們認為她來看他，就代表原諒他了。
    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條件反射地回頭，聽到帶著驚喜的聲音，“曲老師，真的是你。”
    曲小悅眯眼看去，他臉上的陽光有些刺眼，晃得人暈乎乎的，她淺淺一笑，“嗬嗬，趙老師，好巧。”
    趙老師撓撓頭，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對了，你來醫院是……”
    曲小悅仍是笑著，提了提手中的保溫壺，“來看我爸爸。你呢？”
    趙老師擺擺手，“有個學生病了，我來看看。”
    曲小悅客氣道，“嗬嗬，那我先走了，改天有時間聊。”
    邁開步子就要走，衣角被人扯住了，趙老師欲言又止，“厄，那個，曲老師，有沒有時間吃個飯？”
    曲小悅皺眉，但隨即表現地很自如，撩了撩頭發，“可以啊，我去學校找你吧。”
    趙老師欣喜若狂，跟她道了別，她看到他一路出了醫院，額，不是來看學生的嗎？
    病房裏，父親已經醒了，看到她來，連忙要坐起來，曲小悅臉上淡淡的，放了保溫壺在桌上，看著胡蓉幫他慢慢升起病床，在他背後放了一
    個抱枕。
    父親緊緊盯著她的臉，嘴唇微微抖動著，“小悅，你瘦了。”
    是嗎？她摸摸自己的臉，客氣地笑笑。胡蓉看她沒有生氣，從櫃子裏拿出很多補品，要塞給她，“這些別人送了很多，也吃不完，要不拿些
    回去，補補身子。”
    曲小悅輕搖了下頭，“不必了，我待下就走。”然後看下父親，“你精神還好，我就先走了。”
    父親連忙出聲叫住她，“小悅，不一起吃了飯再走嗎？”
    曲小悅冷哼，“不好意思，我媽還在家裏等我。”
    父親沉默，旁邊的胡蓉也默默地把拿出來的東西一件件放回去，曲小悅掃了眼，嘖嘖，都是好東西啊。
    她走向門口的腳步頓住，笑得詭異，“怎麼？不接著虛偽了？還是你準備要懷舊了？”
    父親的頭仍是低著，她聽見他說，“是我對不起你媽，她還好嗎？”
    曲小悅覺得這一幕真是狗血極了，出軌的父親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在她麵前問，你媽還好嗎？她心裏狠狠地抽痛，臉上卻還是笑著的，“她
    很好，不過你不好，這就叫報應。”
    滿意地看到父親猛地抬頭，這也許是他走之後，第一次聽到她說話這麼犀利吧，從小，父親就教育她，說話要留三分，不要把自己逼上絕路
    。曲小悅現在還記得他說過的話，隻不過，她一點也不想給自己留後路。
    父親緩緩的搖頭，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頹然地倒在病床上，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裏有些心酸，回憶像潮水一般湧過來，她招架不住，隻
    得麵對。
    出了病房門，她覺得自己的步子有千斤重，每一次傷人，必會自傷。力道有多大，受的傷就有多深。她能清晰感覺到父親的痛苦，她自己也
    不見得有多快活。有一瞬間，她突然覺得累，可是想想母親，又覺得有些歉疚。
    這樣兩難的活著，又何嚐不痛苦？
    眼前有白影閃過，空氣中還有消毒水的味道，她一抬頭，看到周寧那雙桃花眼，笑眯眯地看著她，像在看一個寵物。她這才驚覺，短短幾月
    不見，他又長高了，她現在也堪堪到他肩膀而已。
    她笑笑算是打過招呼，越過他又往前走，周寧不滿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曲老師，幾個月不見，你變冷血了。”
    曲小悅無力地回頭，實在是沒空跟這個小鬼鬥嘴，“是嗎，你說是就是吧。我改天來看你。”一看他的手，就知道肯定是打籃球弄傷的，這
    下肯定不能寫字了，那這小子肯定樂死了。
    不對，他今年高三了，現在都三月底了，那他的手……
    “你今年不準備考試了，還是你覺得跟家長對抗很有成就感？籃球玩的好可以考上大學嗎？死孩子！”曲小悅的手指頭就快戳到他的眼睛了
    ，周寧為了自己的健康，用沒受傷的那隻手一把握住她的手，沒好氣地說，“就知道你會這麼想。”
    曲小悅一把抽回手，“那你讓我怎麼想，趙老師要來看的，不會就是你吧？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周寧嘟囔著，“你比我媽還囉嗦。”
    “臭小子，你說什麼？”
    “嘿嘿，沒什麼，沒什麼，老師，我可是英雄啊，手臂是被歹徒劃傷的。”
    曲小悅一愣，剛才自己說的那些，是夠丟人的，她環顧下四周，還好沒有熟悉的麵孔，這才鬆了口氣，“受傷了還亂跑什麼，還不回病房待
    著去！”
    周寧可憐兮兮地說，“我在等趙老師給我帶飯啊，他到現在還沒來呢。”說話間還向走廊那邊張望著。
    曲小悅在心裏默默地淚，你的趙老師是不會來了，你就等著餓死吧。
    “那好吧，你在這等他，我先走了，改天來看你。”
    周寧餓著肚子點頭，再餓著肚子回了病房，之後，一夜無眠。周寧望著天花板，咬牙切齒，這個仇，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