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悅回了趟家，母親好像一點也不意外，還是淡淡的說話，隻是在做飯的時候做了好幾個曲小悅愛吃的菜。吃著家裏的飯菜，突然覺得這
    些年的想法很愚蠢，即使離開了，走得再遠，血緣還是斷不了的。
    父母離婚後，母親就變得很冷漠了，她那個時候總想著離開家，離開這些人，過自己的生活，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被遺棄了的，但是，母親又
    何嚐不是？
    她打著為母親出頭的旗號不想原諒父親，其實隻是她自己心裏那一刹那的崩潰，這麼多年，母親吃的苦絕不會比她少，隻是，她選擇了別的
    方式。最有資格說不原諒的人，是母親。
    想著想著，眼淚就掉在了碗裏，她連忙抹臉，不想母親卻看見了。她輕歎了口氣，“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她驚愕於母親的洞察力，她還以為自己掩飾地很好，心裏的防線頃刻崩塌，此時，她隻是個需要保護的女兒。
    她放下碗筷，越過桌子，抱了抱母親，其實，她已經很老了，頭上的白發已經數不清了，臉上的皺紋深刻，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她離開
    的這幾年，她們都受著折磨。
    她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媽，我回來住吧，回來陪你。”
    曲母拉開她抱的死緊的胳膊，替她擦了滿臉的眼淚，緩緩地說，“不用了，這些年，我都習慣了，倒是你，該找個伴了。”
    曲小悅難得的撒嬌，“媽，你說什麼呢？”
    “難道不是？我看到樓下停著的車子了，是陸天昊？”
    “媽，你……你怎麼知道的？”
    曲母淡淡一笑，笑裏仿佛有著無盡的哀傷，她望向窗外，好像是望向久遠的從前，又似乎隻是單純的凝望。
    良久，她才慢慢開口，“小悅，我本想，這幾年，你會快樂起來，但不曾想，你卻到現在都走不出來，也罷，或許這就是命運吧，我們誰都
    逃不掉。”
    曲小悅被母親沒頭沒腦的話弄的一愣，隻是心事重重的她，沒有心思去追究話裏的含義。
    晚上，母女倆躺在一張床上，聊了很久。母親倒是少有的多話，說了很多她小時候地趣事，跟同桌打架把鉛筆插人家鼻孔裏啦，偷懶不做值
    日被老師罰啦，跟男生一起玩泥巴被曲父揍啦，很多很多，提到曲父的時候，母親有些遲疑，不過隻是一瞬間，快的曲小悅幾乎要懷疑自己出
    現幻覺了。
    在被窩裏拉著母親的手，頭蹭在溫暖的肩窩裏，曲小悅覺得至少這刻，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親情的。她移動身體到母親旁邊，欲言又止，母
    親感覺到她的異樣，從被窩裏伸出手幫她掖了掖被角，順便幫她理了理亂七八糟的頭發，輕輕地說，“怎麼了？”
    曲小悅的聲音很小，“媽，爸爸他……”半晌又說，“算了，我們睡吧。”
    母親緩緩開口，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不要因為我影響了你的態度，我跟你爸爸之間的事，跟你沒有關係，不管怎麼樣，他
    都是你爸爸，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的。”
    “媽，我想那個時候，你一定很難過的，我能體會的到，因為陸天昊，媽你知道的吧，我們曾經在一起過，可是他後來消失了，或許我還有
    個人可以懷念，可是你，連那個可以懷念的希望都沒有了。”
    “別這麼想，你應該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的，不用顧忌我，看著你好，我也就開心了。哪天有時間，把那孩子帶過來我看看。”
    “……有時間的吧。”
    睡著之前曲小悅想，好像也沒問到主題，又被轉移話題了。
    第二天起來天已經大亮，桌上擺著早餐，包子豆漿，還煎了個雞蛋，看得人胃口大開。曲小悅洗漱完就開始吃起來，母親可能早起去鍛煉了
    ，曲小悅拿著包子大快朵頤的時候，聽見鑰匙轉動的聲音。
    一定是媽媽回來了，曲小悅想，眼睛抬都沒抬，專注地看著手邊的報紙，嘴裏塞著半個包子，嘴裏發出破碎的聲音，“媽，你回來了啊。我
    們中午吃麻辣魚吧，報紙上教做法了。”
    半晌沒聽到回音，這才看到陸天昊好整以暇地靠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母親早已拿了菜去廚房放了。
    曲小悅被他看得發毛，不由自主地低頭看向自己，皺皺的小熊睡衣，豬頭拖鞋，嘴裏還塞著半個包子，現在是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一下子
    噎在那裏，當下說不出話來。
    陸天昊看她狼狽的樣子，遞了杯豆漿給她，她連灌了好幾大口才平複下來，她努力忽略自己狼狽的穿著，瞪著陸天昊，“你怎麼來了？”
    陸天昊一挑眉，“我怎麼就不能來？”
    曲小悅不理他，低頭吃早餐，陸天昊看了看廚房的方向，曲母還在洗菜擇菜，便俯下身來，低頭，熱熱的呼吸噴在小悅的脖頸上，她一陣顫
    抖，隻聽到陸天昊刻意壓低的聲音，聽來竟有些魅惑，“沒想到，你穿了睡衣也蠻有看頭的。”
    曲小悅氣結，不知道是要立刻換衣服呢，還是先打了他解恨再說，曲母從廚房出來，就看到曲小悅瞪著陸天昊，一臉殺父仇人的樣子，而一
    旁的陸天昊一臉的無辜，受氣包的樣子，讓曲小悅恨得牙癢癢。
    曲母揮揮手，直接打發曲小悅回房換衣服去，順手剝奪了她還沒吃完的早餐，並勒令她衣冠不整不準出來。
    曲小悅心不甘情不願地回房，卻看到陸天昊在曲母看不到的地方對她眨眼睛，她氣呼呼地“切”了一聲，關上房門開始詛咒他。
    房門外，是另一個世界。曲母臉上的笑意慢慢冷卻，陸天昊也換成一副嚴肅的樣子，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阿姨，我對小悅是真心的。
    ”
    曲母抬手打斷他的急切表白，“你能進這個門，就代表我一定程度上接納你了，但是以後，還要看你的誠意，我就小悅一個女兒，不想讓她
    走我的老路。”
    陸天昊言辭懇切，使他看起來像是一個急於宣誓的勇士，“我知道我以前負了小悅，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對她的，請您相信我。”
    曲母臉色有些緩和，眉頭仍然皺著，“你父親安排的那個女孩呢？我不想小悅知道了傷心。”
    “您放心，我會處理的。”
    “還有，小悅的爸爸……”
    “阿姨，我明白的，我有分寸。”
    “那就好。我去準備中午要吃的，你去跟小悅聊聊吧。”
    陸天昊恭敬地點頭，“好。”
    曲小悅換好了衣服正在梳頭，看見他進來也不理他，拿著發卡在頭上比劃，陸天昊走過去接過她手裏的東西，拿過一邊的木梳，開始細細地
    幫她梳頭。
    他的手修長白淨，拿著女生的梳子倒也不顯女氣，指間青絲滑過，一枚精巧的發卡點綴發間，竟有些古樸的味道，再加上她今天穿的是一件
    黑色的複古風衣，頭發從頸邊垂下來，軟軟地躺在圍巾上，圍巾上的刺繡盤旋在發絲周圍，看的陸天昊移不開眼睛。
    曲小悅坐著也能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她不敢抬頭，卻在鏡子裏看到他癡纏的目光。她大囧，隻得開口打破這曖昧的氣氛，“嗬嗬，那什麼，
    沒看出來，你對這個也有研究？”
    陸天昊一笑，並不介意她的舉動，手撫上讓他心醉的青絲，“當你有了某個目標，努力奮鬥，你也可以的。”他一語雙關，曲小悅裝聽不懂，站起來輕輕推了下他，“我們出去看我媽做什麼好吃的吧。”
    陸天昊捏捏她的小鼻子，“吃貨，才剛吃過早飯，又餓了？”
    曲小悅假裝不悅地往門口走，“那又怎麼樣，有本事你別理我啊。”
    陸天昊長手一伸，剛才還大言不慚的某人落入一個寬闊的胸膛，她的背抵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一瞬間忘了呼吸。
    陸天昊低低地笑，“我哪敢不理你呢，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