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滿是樹脂和丙烯顏料的味道，路遙趴在唐璜的肩膀上，看戀人在純白色的畫布上塗抹。兩人可以這樣待一整天，直到兩人身上都沾滿畫室裏特有的氣味。
    “遙遙，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唐璜停下手，收拾好工具。
    “是什麼？”路遙抱著唐璜的新作，小心地烘幹。
    “嗯……畫展的事，有著落了。”
    “真的啊？！”路遙畫也不烘了，小心地放在幹燥地桌上，一跳一跳地跑過去，噌地一下跳到唐璜身上。
    “小心點！”唐璜連忙接住戀人。
    “畫展的事怎麼說的？”全心全意信任著對方，路遙從不懷疑唐璜會讓自己摔下來。用樹袋熊抱著尤加利樹的姿勢，雙腿纏在唐璜的腰上，“你快點說呀，別吊我胃口了~”
    “嗬嗬，具體的還沒決定，聽說中間商找到合適的經紀人了。”
    舉辦一個屬於自己的畫展，是唐璜一直以來的理想。好不容易有了眉目，路遙也很為他高興。
    誰也沒有想到，這會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您說什麼？”唐璜的手重重一頓，在畫布上橫橫落下不可挽回的一筆，“怎麼會這樣……”
    “我知道了……不，怎麼說也是您的損失……”
    “嗯，如果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請您一定別客氣……好，再見。”
    “怎麼啦？”路遙見唐璜臉色忽然沉下來，“出什麼事了？”
    “畫廊那邊打電話來，說……”唐璜笑容苦澀：“中間商卷款潛逃了。”
    “什麼？！”路遙顧不上鋪畫布了，“那畫展怎麼辦？”
    “畫展……沒有畫展了……”唐璜輕歎一口氣，“現在畫廊那邊已經報案了，雖然這中間我沒有參與，但……”
    唐璜沒有說下去，路遙也不會讓他繼續說下去。心疼地抱緊戀人，路遙恨不得把他整個抱進自己的懷裏。為了畫展，唐璜忙前忙後，這幾個月裏瘋狂地畫畫，這些路遙全都看在了眼裏。
    ——我愛的人啊，我能為你做什麼？
    “遙遙，我沒事的。我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唐璜清冷的聲音從路遙懷裏傳出來，卻是反過來安慰路遙的話。
    “嗯！”路遙拚命眨眼睛，想要把淚水憋回去。“我的唐璜是最棒的~”
    “那當然，我可是被老師評價為最有天分的學生。”唐璜眉眼彎彎地笑。
    “是~是~你就得瑟吧你！”路遙好笑，兩人對畫展的事閉口不談。
    翌日
    “遙遙，下課了嗎？”
    “還二十分鍾~”
    “我一會兒就到，來接你去吃午飯。”
    “嗯~”路遙把手機攥在手裏，一臉幸福。
    一節枯燥的表演理論課，眾人都百無聊賴地數著分秒，等待下課。當下課鈴響起的那一刻，學生們哄散開抱著書躥出教室，看的教授直搖頭。
    路遙站在校門不遠的路邊翹首以待，眼巴巴地在車輛川流的街上尋找唐璜的甲殼蟲。遠遠的，當那輛亮藍色的車身出現在拐彎處的刹那，路遙的嘴角就不受控製地牽了起來。
    “這裏~”也不管邊上的路人用著怎樣奇怪的目光看待自己，路遙伸長手臂搖擺。
    隻差一個路口——
    吱————
    輪胎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刹車痕跡，跑出馬路的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驚嚇地大聲哭喊。
    砰！
    車頭衝撞進高架立柱，金屬擠壓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唐璜！！！”
    “唐璜，你出來啊！”變形的車身完全卡住，無論路遙怎麼使勁，都無法拉開車門。
    唐璜表情痛苦，卻還要擠出笑容，“我沒事的，遙遙，你不要著急……”
    路人幫忙打110和120，但始終沒有人上來幫忙。
    在路遙看不見的地方，唐璜的雙腿已經失去了知覺，白色的骨頭戳刺露出，血肉模糊。
    忍痛探手，手指碰觸戀人蒼白無血色的臉頰，“遙遙，我愛你。”
    “我要你以後每天都對我說一遍，我要聽到八十歲，九十歲，一百歲，不許你離開我！”路遙的手已經劃開了，鮮血淋漓。
    “先生，請後退！”趕來的交警把路遙往後扯開，“這裏危險。”
    “放開我！”
    唐璜預感到了什麼，他努力笑得和往常一樣溫柔，“遙遙，能愛上你真是太好了！”
    無情的火舌舔舐上來，火光裏，唐璜的笑容漸漸扭曲。
    “不要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