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6.此情可待【枝枝,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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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海裏,有一雙帶著深深的憎恨的眼睛看著他,火紅的冒著灼熱的大火將他包圍在其中,火焰將那一身黛色的長衫灼燒去了邊邊角角,他微凸的小肚子很明顯地看出來有了身孕,而他的旁邊,站著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子,他是不是,已經不需要自己了?
不要,不要這樣……
他看見火海中的他微微地張嘴,用口語無聲地對他說了三個字,他就像在欲火裏即將重生的鳳凰,整個身上散發著聖潔的光芒,但是,也離他越來越遠,他不顧一切地衝想去,卻不知為何被一股力量攔腰抱住,有人在喊他——陛下,你是一國之主,國不可無你啊!
不要,放開,都放開!就算他是一國之主,就算國不可一日無主,但他也不能沒有他啊,火勢越來越大,他的心也隨著火勢的增大而一點一滴地沉入穀底,滴答,滴答,他好像聽見了自己的心在滴血的聲音,胸口被利器一刀一刀地割開,痛得他難以呼吸,他覺得胸口的空氣都被狠狠地抽幹了,心口傳來窒息的痛……他在火海裏,他在火海外,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有溫熱的液體從他的眼角落下,他看清楚了他開啟嘴唇說出的三個字——
“永不見!”不要,不要這樣,是朕錯了,真的是朕錯了,朕錯在一直沒有發現自己那麼愛你,原來,朕早就愛上你了,窈兒,求求你不要離開,求求你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朕,朕真的覺得很心痛。不要走,是朕錯了,朕錯在一直自以為是一直以為自己不會愛上卻不知早就丟掉了自己的心……
“窈兒……窈兒……”床上,昏迷的那個人突然伸出手揚在半空慌亂地抓著,莫祁暄額頭冒著冷汗地喃喃,無意識地揚起手,想要抓住什麼。“窈兒……”有晶瑩的液體從那雙緊閉著的眸子裏麵淌出來,那雙一睜開就深邃智慧的鷹眸,那雙一看人就陷入深顏色的眸子,此刻卻是緊閉著,裏麵流出的,是淚水……
已經走到門口的身影驀地頓下,緩緩轉過身來,看見那雙緊閉著的眸子,驀地,瞪大了雙眸,有一瞬間的怔忪和不可置信,沐傾窈猛地轉身,悄悄伸出手摸著自己的心口處,好奇怪,事隔幾個月,明明早該忘卻了月聖國皇城之事,然而此刻再見,竟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驚愕,疑慮,猜測,總之沒了之前的淡漠,這其中,竟然還有一絲複雜的——驚喜?不不不,怎麼可能,沐傾窈,你喜歡誰都可以,卻唯獨不能喜歡這個人,這個人,可是害死了你的孩子的凶手啊。
沐傾窈摸了摸臉上的屬於楊局的人皮麵具,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轉身,腳步不停地離開了這間房,淩宇莫名地跟著自家老大跑出來,實在摸不透自家主子的打算。
“老大!”淩宇看著傾窈越走越快的腳步,怎麼看都怎麼覺得有點——落荒而逃的感覺。奇怪,老大為什麼要落荒而逃?“老大,那他怎麼辦?”
傾窈啐了一口,該說淩宇這個家夥是毅力堅強還是該說他狗皮膏藥?
“幹嘛?”傾窈猛地停住腳步,氣呼呼地瞪著跑趕而來的淩宇,那雙瞪大的晶亮澄澈的雙眸,與那張屬於“楊局”的臉實在是千萬個不搭,回身,已經又成了那個淡漠的沐傾窈,“傷好了以後讓他走,別忘了我們還有事要做!”莫祁暄留在這裏,隻會阻礙他們的事。
可是,很多疑慮還停留在腦中不停地徘徊。比如說莫祁暄為何隻身一人在軒轅國的境地?為何身邊一個人也沒有而且還這麼狼狽,看起來,像是被人追殺而受傷,有誰,敢這麼大的膽子追殺一國之主?
算了,別想了。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比兒女情長還重要的事,傾窈抬眼,剛剛晴朗起來的天空很藍,誒,其實這時候最適合做“某些事”了不是?沐傾窈呲牙咧嘴,露出一個奸計得逞的笑容……月初,淮水縣。沐傾窈剔著牙齒,蹲在一個糧垛上,擺著手臂大呼,“魏王義戰,來此收糧——”
話音未落便被人吐了口水,“又收!才一個月,收了三次,還讓人活不!”有人憤怒的砸出了空空的米袋,更多的人操起了釘耙和鋤頭,憤怒地向著沐傾窈怒罵喝斥,這已經是沐傾窈第三次來征軍糧,百姓忍無可忍,他們胡亂操起武器,衝向魏王的運糧大軍。
於是“慌張的運糧官楊大人”抱頭鼠竄地大叫,“不要打我!不要打我!這是魏王的命令!義軍中胡人兄弟多,他們胃口大,需要糧食也多些,這也是為大局考慮……”
話沒說完,人群裏就爆出怒吼。“咱們辛辛苦苦種的糧食,為什麼要給胡人吃掉!”
“太可惡了,他們打仗憑什麼吃我們的糧?他們的兵吃我們的糧,我們去他們家裏取糧食去!走!”人群呼嘯著,潮水一般洶湧著,爭相奔出村外,朝著胡人的村寨奔去。
人群之後,剛才還畏縮逃竄的沐傾窈,緩緩地直起了腰身,站定了腳步。
魏王大軍中的士兵已經是頹兵,百姓們的怒火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在他挑撥下,他們攻入胡人的村寨搶奪糧食,在魏王大軍中本就被饑餓勞累快要擊倒的士兵,一旦聽說自己家園被侵略,妻兒被欺負,糧食被搶奪,怎麼還會安心替你魏王打仗?
一個小小的運糧官,一番戰爭博弈的運作,便叫你兵散如水流,兵敗如山倒。
沐傾窈沉默著,抿緊唇,仰起頭。他的目光,落在遙遠的齊州方向。
這麼多天了,他一直在等,每時每刻地等,希望自己的等待能換回一點那人起碼沒事的消息,然而一天天過去,他的焦灼的等待幾乎化為碎片,片片都是割體裂膚的淩遲,時間每多走過一刻他的心便下沉一分,他每夜懷著希望入睡,祈禱第二日醒來時能夠看見某人衣衫飄飛神色雍容的俯身看她,對他微笑說,“傾窈你又不聽話”。
他的聲音總是那麼好聽,就像被施了蠱一樣的迷惑人心,軒轅無極,你到底在哪裏?
傾窈抬頭,看著齊州的方向一直沉默著,卻不知,這一切行動都落入了客棧二樓某個人的眼中。
莫祁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身上的衣衫是剛剛換好的,傷口也被包紮過,他為了找傳說中的雲搖宮主,從月聖國追到了軒轅,又一路從軒轅臨海縣追到了這裏,然而半途聽到雲搖宮住守城自盡的消息,一向穩如泰山的莫陛下也慌了,竟讓殺手有了可乘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