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身伺候我的是一個叫小紅的宮女，她有最簡單的名字和最複雜的眼神，她好像曆經滄桑。在我五歲的時候，她毫不忌諱的親吻我，眼睛，眉毛，下巴，腳心。
    她不叫我殿下，她說“烏炅，誰都以為你聽不懂他們說話，誰都以為你記不住傷害。可是紅姨明白，你的悲傷與生俱來，從此之後，紅姨將會是除阿瑪外對你最好的一個人，好嗎？”
    一晃五年過去，我承受著親人們大臣們對我的憎惡和嘴臉，我假裝快樂著，可是謊言總有被揭破的時候，火焰總會印紅你的胸膛。不管你怎麼追逐希望，黑暗都會追趕甚至超越你。
    我十二歲那年，母親立了儲君之位，召告天下。我拉著阿瑪去給姐姐道喜，我想我的存在已經對她們夠不成任何威脅，我天真，開朗，我說姐姐，等你當了女王，你要帶我去海那邊。
    巴土爾望著我，一如既往的溫暖和美豔，我沉溺在這邊天地中不可自拔，突忽其來的反手一耳光讓我蒙在原地。
    他憑什麼打我，我壓抑著憤怒和心傷死死的瞪著他，他左手放在右肩，彎下腰，平靜的開口：“殿下，你犯了忌諱，海那邊的土地殿下不能踏足，這是屬於王的權力。”
    他說完話沒有直起腰，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也看不見他的眼睛，我不知道自己想從裏麵尋覓或表達什麼，或許是安慰和質疑。
    我被更小的侍衛給請了出去，在回殿宇的路上我緊緊的抓著阿瑪滿是皺紋和硬皮的手指。
    “殿下”蒼老慈祥的叫聲讓我心裏好受一些，其碼好在我還有阿瑪。可是她緊接下來的話讓我欣喜又糾結。
    “剛才那位勇士是公主的智將，名叫巴土爾。”
    這些我早就留著心眼全知道了，但不想破壞阿瑪的好意，我裝著稚嫩的聲音不滿的嘲笑道“可惜是個纖細的勇士，隻怕在戰場上撐不起場麵，空有一幅好皮囊而已。”
    “不，他是月盈國最好的智將，時穿能力不亞於你父親。”
    “父親？”我咀嚼著這兩個字，像兩塊細小的尖冰在我舌尖蹦跳，多麼偉大的稱呼卻是兩坐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看來殿下還不明白時穿真正的意義。”
    我點點頭，隻是很小的時候聽侍衛們說起這是種很厲害的妖法。
    “這法術可以毀天滅地嗎？”
    “不能”阿瑪據實以告。
    “那這法術能帶我離開月盈國？”說完我就立即後悔，我搖晃著阿瑪的手，懶懶撒嬌。“我怎麼舍得阿瑪和紅姨呢。”
    阿瑪笑笑的摸著我的頭，聲音很細很刺耳，卻又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帶著股沙啞。“那個人可以知道你的過去，預測你的未來，隻要殿下，你願意用一件寶貴的東西做交換。”
    我看看全身上下，我實在找不出哪裏還有寶貴的東西用來交換，可是這樣的一個信息對我來說卻是致命的誘惑，所有的希望，失望，懷疑，不甘好像一股腦兒的都可以吸進肺裏，我是有未來的人。
    “阿瑪為什麼告訴我。”我想，阿瑪會告訴我她老了。
    “因為殿下不能永遠陪伴阿瑪啊，殿下始終會比阿瑪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