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十一回 錦鼠斥仁劍墜天網 禦貓尋仙枕認義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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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老夫人歎口氣道:“你二人這般,家裏長輩可曾知道?”
展昭道:“在下孑然一生,並無親人。若論親近之人,也隻有指引仙姑了。仙姑從不過問展某私事。”
白玉堂則摸著下巴道:“大概……不知道吧。嗯……”想象一下盧大哥那樣老實巴交的人,要是聽說寶貝弟弟與人斷袖,不知會不會吐血三升……
“那他們若是不接受,你們當如何?”丁老夫人多少還存一絲僥幸心理。
“這是我自己的事,他們不接受我能有什麼辦法……”白玉堂兩手一攤,倒說得輕鬆。
丁老夫人還想說些什麼,卻聽屋外傳來一陣笑聲,蒼老卻有力。
“老丁家的,這您就不用瞎操心了,老身我同意了就行呀!”
來人正是五鼠弟兄的幹娘、在鼠妖一族及陷空島都有絕對說話權利的江寧婆婆。
白玉堂一聽,兩眼頓時華光大方,笑嗬嗬地上前巴結老娘,爪子在江寧婆婆肩上刨呀刨:“娘呀,您的意思是,您支持我和貓兒……厄……”
“嘿、小崽子,娘要是說不支持,你肯善罷甘休麼?”
白玉堂一驚,臉立刻沉了:“不……”
“那不就結了!所以啊,這是你自個的事兒,你自個決定去吧!”
白玉堂這才又笑了。
“不過。”江寧婆婆話鋒一轉,“後果如何,都需你自己擔著!可不許對人家展昭無理取鬧!收斂著點,啊?”
“我哪有無理取鬧……”
“你上東京鬧皇宮盜三寶,還不夠無理取鬧?!”
“我那是……”
展昭此時也上來恭恭敬敬道:“婆婆,晚輩給您見禮。”
“噯~乖~”江寧婆婆笑嗬嗬地,“往後我這小崽子還要請你多擔待著點啦!”說著將巨闕劍鞘遞與展昭。
展昭雙手接過,道:“婆婆哪裏話,自然的。”
江寧婆婆眼中卻閃過一絲憂色,歎了口氣,將展昭拉至一旁,道:“展昭啊,你是個好孩子,婆婆能這樣爽快地答應你們,是有私心在內的。”
“此話怎講?”
“娘,你們說什麼哪?”白玉堂也湊過來想偷聽,卻被江寧婆婆趕開,“去去,娘有話要跟昭兒說,你一邊去。”
“切……”白玉堂嘟囔著,卻不敢違抗江寧婆婆。
江寧婆婆低聲又對展昭道:“我是他們五兄弟的指引者,玉堂那孩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別看他成天調皮搗蛋無憂無慮,卻是命苦地很。身為龍雀劍鞘,不同於常人,命輪也是坎坷不堪。我雖指引他們以至整個陷空島以別種方式修煉,本質卻仍是一樣的。那孩子資質奇佳,慧根不淺,卻有一道天難的坎,始終過不去,叫老身擔心不止啊……”
“是什麼坎?”
“就你們的修煉方法來說,也是一道劫難,卻是萬裏才挑一的死劫,從古至今,就沒人能過得去這道坎的。”
展昭這一聽,心中也不免惴惴不安:“敢問……是什麼劫?”
“天劫。”
“啊?!”展昭心中如炸開一道響雷,隻覺得一陣暈眩,瞪大眼睛連連搖頭,“不……不可能的……怎會如此?!”
天劫,既是犯了天規之人所遭受的劫難,並不是人人都會經曆的。若命有天劫一輪,再犯天規,受罰時便要多受幾倍之苦,足以用生不如死、萬劫不複來形容。而白玉堂此時恐怕已經觸犯天條了!
“那玉堂可知自己有此劫難?”
江寧婆婆點點頭,“知道,就因為知道自己注定要遭劫,才釀就了這副任意妄為的膽子,以他的個性來說,若因此就事事束手束腳,不如在這不知何時就到頭的生命中好好放縱自我。我們幾個做長輩的,也都隨他的性子去……”
展昭心裏一涼,麵色慘白如紙。他這才體會到白玉堂得知自己觸犯天條時,該是怎樣的恐懼。
江寧婆婆未料展昭反應如此劇烈,心中隱隱不安,問道:“昭兒,你怎的了?”
展昭不忍讓老人家更為擔心,隻問:“婆婆可知,玉堂此劫何時爆發?”
“粗略估計,下一波劫至還有三四年左右。”
三四年……莫非不是現在?展昭心裏盤算,不敢掉以輕心。
“那,可有什麼破解或緩解之法。”
“有,找人助他減輕或分擔罪孽,改變他的命輪!這便是老身為何爽快答應你們之緣由了……要找助他渡劫之人,普通的還派不上用場。然情劫雖難渡,卻能將兩人命運緊密相連,或許真能改變命輪……”江寧婆婆滿懷期冀,“展昭,你二人之事,老身保證鼠妖一族與陷空島部族絕不幹涉,還要助你們一臂之力。你可願意助他渡天劫?”
“萬死不辭!”
於是一家人打道回陷空島,恰巧盧大爺與蔣四爺因為擔心白玉堂的事也回來了,二爺和三爺則還留在開封府保護包大人。眾人互相見禮畢,兩位哥哥聽說事情已經解決,弟弟們也已握手言和,皆是歡喜不已,即令白玉堂取出三寶。
白玉堂便讓兩位哥哥在聚義廳稍後,帶著展昭前往螺螄軒。
螺絲軒乃是白玉堂設計的一處機關密室,由外看不過是一間普通房屋,轉動機關後卻能變作一模一樣的另一間屋子。而屋內之人,此時便會被關在無門無窗的密室之內。這一機關,不僅能誘敵困敵,也能做儲藏珍貴之物用,也隻有白玉堂自己分得清其中奧秘。
正因如此,白玉堂自覺萬無一失。來到螺絲軒前,正要觸摸隱藏機關,突覺心神一顫,一股沒來由的不祥預感油然而生。
展昭見白玉堂忽然停下發愣,不由問道:“怎麼了?”
白玉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隻當是自己多心了,笑道:“沒什麼。”便開啟了機關,與展昭一同進屋去,又打開第二道隱藏機關,在牆上的一個洞中取出了包裹著三件寶貝的布包,這才鬆了口氣,將布包遞與展昭道:“給。”
展昭接過,打開一看,不由一愣:“玉堂……遊仙枕何在?”
白玉堂一下子麵如死灰,方才手觸摸到機關就覺不對勁,不料那不祥預感果然應驗。
展昭見白玉堂臉色,也知大事不好,正要開口說話,就聽白玉堂道:“貓兒,你先將這兩樣寶物帶去給大哥和四哥,我再找找。”
展昭也不怠慢,點點頭便提著包裹回轉聚義廳。
老大與老四一聽情況,都覺蹊蹺。螺絲軒機關隻有五弟與大爺之子盧珍會開。五弟既然決定交出寶物,自然不會再將它藏起來。盧珍根本不在島上。又是何人將寶物帶走?
跟奇怪的是,即使要盜寶,為何偏偏盜走了遊仙枕,卻不要另外兩樣寶物?
“老五何在?”蔣平問。
“還在螺絲軒,說是要再找找。”
“咱們一起去看看。”
三位俠士前往螺絲軒,遠遠便看到天生異象,紅雲纏繞,連忙趕至當前,正好看到一位墨色道袍、腳踏祥雲的仙人,手中繩索揮出,套住了白玉堂的雙手。
“玉堂!”
“五弟!”
仙人側目看了三人一眼,不做理會,一扯繩索,白玉堂便被他提到身旁。縛妖索類同勾魂鎖,乃是仙家捉犯妖專用,一旦被套住就毫無招架之力。白玉堂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不忍看三位哥哥擔心,垂下頭去。
“仙家且慢!”眼看白玉堂就要被帶走,展昭連忙上前一步喝阻,明知仙人來意,仍問道,“不知仙家為何要帶走白玉堂?”
仙人不屑地瞟了展昭一眼,道:“吾乃杭州府城隍爺手下執法官董覺。此妖盜走遊仙枕,耽誤星主審案,已觸犯天規,本宮特來將他捉拿歸案。”
“小妖鬥膽一言。那遊仙枕已被他人盜走,我等正是奉星主之命前來尋回遊仙枕的。”
蔣平機智多謀,一聽展昭之言,知道這是偷換著概念為白玉堂脫罪,不由讚許地一笑。
仙人兩眼一眯,冷笑道:“好一隻伶俐的貓妖,你當你這番模棱兩可之言,就能戲耍上天不成?遊仙枕是先被這錦毛鼠白玉堂盜出,如今又交不出來,本宮抓他回去受刑,你一介下等妖族,莫非要妨礙本宮辦案?”
展昭作揖道:“小妖不敢。隻是既然已經耽誤星主審案,當務之急是要找回遊仙枕。白玉堂修為不淺,也是一位助力,不知仙官能否暫將他放回,助我等一起尋找寶物?屆時要如何受罰,小妖願與他一同承擔。”
白玉堂一陣感動,心道:貓兒……有你這番話,我白玉堂不枉此生了……
仙人哼了一聲,細細看了眼展昭,道:“原來是錦毛鼠的有緣人,難怪千方百計為他求情。好,本宮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知世人情劫之苦。如此正好,若你能找回那遊仙枕,本宮就不為難錦毛鼠,亦不追究他的刑罰。如何?”
展昭一聽,竟有這樣好的事?微一愣,問道:“此話當真?”
仙人點點頭:“隻要你尋回遊仙枕交還星主,本宮就代為乞求司法神法外開恩,不計較他的罪責。”
仙家也是一言九鼎,得道升仙,自然以慈悲為本。三人皆是大喜,連忙跪倒叩頭:“多謝仙官大人!”
“先別謝。本宮隻能給你們三天期限。三日之內若還不出遊仙枕,本宮也不好拖延瞞上,隻得依律行事了。人我也是要帶走的,你們就盡力在這三天之內,拿寶物來換人吧。”說完便帶著白玉堂轉眼消失了。
“等……”展昭欲要再言,卻來不及了。
哥兒仨互看一眼,蔣平道:“也不知這神仙的話可信不可信?”
“可他已經許下承諾,既然是神仙,應該不會騙我們吧!”盧方心已經吊在半空搖搖欲墜,聽蔣平一說更是擔心,此番話亦是安慰自己。
“大哥……三日之內……就算我們現在找到遊仙枕,也趕不及送回星主手中啊!”
“啊!”盧方這一聽恍然大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這……這可如何是好……”
展昭安慰道:“大哥別急,四哥說的是沒錯,三日之內將遊仙枕還給星主是不可能的……但小弟尚有一法,雖不能完全符合仙家條件,尚可一試……”
“昭弟有什麼法子?”
“若找到遊仙枕,直接給那位仙官送去,本質也是一樣的。隻是……”展昭搖搖頭,“既不知何人所盜,亦不知盜往何處……如此大海撈針,別說三日……”
“何況螺螄軒乃老五所造,除了他以外島上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機關……這樣莫名失竊,實在令人費解……”蔣平是五鼠弟兄中的智囊,主意最多,此時已有一番計劃成型胸中,遂道,“這樣,大哥,你先帶著這二寶回轉開封府,我與展兄弟留在此地找尋遊仙枕。”
盧方不明蔣平意圖,他自然是希望一起留下尋找寶物的。且聽蔣平解釋道:“展兄弟方才一番話提醒我了。大哥此次回去也是有任務的,確認是否耽誤了星主斷陰大事,順便試探試探星主口風,為老五說說好話,看他對老五盜寶一事持什麼想法……隻要他不予責備,一切就好說話了。大哥需速將結果傳達給我,我好製定下一步計劃……”
“可星主向來鐵麵無私……而且我這一趟回去,少說也要十天半月啊……”
“這不妨。”蔣平那張瘦臉一笑,還真一副賊眉鼠眼樣,“不管是何人盜取遊仙枕,耽擱五弟大事,我蔣澤長定要拉他給五弟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