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二回 仙人托夢火中重生 南俠複出西華重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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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包公,接過白玉堂送回的黑貓時,它已經冰冷了。包公從小就不擅微笑的臉上更加陰沉,鼻頭一酸,用袖子使勁一擦,吸氣。
大夫人原想叫包公把黑貓埋了,見三弟少有地竟哭了,想三弟跟這隻黑貓當真要好。三黑因為長得古怪,從小就沒什麼朋友,夥伴充其量也就包興一人。如今他喜愛的貓兒死了,怎能不難過。此刻王氏也不好多說什麼,就讓三弟跟小貓再多待一會兒吧。想到這裏也搖頭歎息離開。
包公就這樣把黑貓的屍體擦洗幹淨帶回房間放在一條嶄新的白布上,將它包起來,然後就對著黑貓自言自語起來,說的都是這段時間的相處。雖然平淡,卻也深情。
說著說著,包公就這樣趴在桌上睡過去了。
他做了一個夢。他夢到一個穿著白衣的女人,女人的周身好像散發著奇異的光彩,但看不清長相。她的聲音飄渺空靈,似近在咫尺又似遠在天邊。
“包拯,你與這黑貓妖緣分頗深,你可願意將它視為親人厚葬,為它設置棺槨靈堂,守靈三日,披麻憑吊,最後火化入土,助它羽化飛升?”
以這樣的儀式為一隻貓操辦葬禮,別說那樣的年代,就是現在也是無法想象的。包公此時隻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這麼大的事,他做不了主。因此他並未在夢裏回答那名女子。
醒來後夢中之事仍記憶猶新,包公深感疑惑,就去詢問嫂娘,將夢中女子的話如實告知。王氏也覺得此事玄奇,待當家人傍晚回來,又與大爺包山說了。
包山雖覺得人給畜生辦喪不合禮節,但那個夢又實在蹊蹺。三弟不是會說謊的人,古代人迷信,既然有仙女托夢,這隻黑貓又的確救過三弟和自己的老婆,不如就照仙女所說的,為它操辦後事,滿足三弟難得的要求,也免得招來報應。
遂告知老員外,員外大怒,罵包公讀書讀昏了頭,安人則因為疼愛三子,表示支持。無奈,喪事就由大爺家負責操辦。
於是包家村有了件史無前例的新鮮事——為一隻貓舉辦隆重的葬禮。左鄰右舍都來看熱鬧,包公夢見仙女托夢的事情也一下子傳開了。
包家還特意為黑貓打造了一口精致合身的小棺木,將黑貓屍體用布帛包裹仔細,收入棺中,憑吊三天後出殯,至後山搭建火台火化。
火點燃了,很快就熊熊燃燒,將小小棺木吞沒。一家人垂首而立,站在火前默哀。
就在此時,卻見棺槨中閃現一片刺目金光,一道巨大黑影從赤紅火焰中立起,漸漸幻化成一隻黑貓形狀,不同的是,這隻黑貓身後竟然有九條尾巴,華美異常,將包山夫婦看得呆了,險些雙腿一軟就跪倒下來喊神仙了。
隻見九尾黑貓浮空踏來,在包公麵前站定,俯首叩拜。包公連忙將它扶起。
“星主助小妖渡劫之恩,來日定將湧泉以報。”黑貓說完就化作一道青煙消失了,留下包家三人久久不能回神。
且說九尾貓化煙而去,徑直到了當地城隍廟,即化身成一位身著藍衣,腰挎寶劍,器宇不凡的年輕人,進入廟中,見到眼前一名白衣女子,仙風傲骨,慈祥和睦,就是展昭的指引仙姑。即撩衣擺單膝而跪,畢恭畢敬。
“小妖展昭,見過仙姑。”
“不必多禮。”仙姑將展昭扶起,親切問候,“當日雷霆劫一別已有幾十年,昭兒短短數十年就能渡過生死劫,實在是可喜可賀。”
“托仙姑和星主的福。”
仙姑點頭道:“雖修成九尾,尚有一劫未渡,不可怠慢。”
“展昭謹遵仙姑教誨。”展昭作揖答道,隻是心中尚有一絲疑惑,又不知如何開口。
“可有疑問?”仙人畢竟是仙人,一看便知。
“曆盡數劫,必事關生死,死裏逃生即可渡劫,為何又來生死劫,死而複生?若星主不將展某投於火內,又會如何……”
“你潛心修行是為何?”仙姑問道。
“自然是為了得道升仙。”展昭更加疑惑,不知仙姑這樣問是何意。
“你本是貓,人畜有別,修煉千年,養成人性,行善則人善,作惡成惡人,有形容惡人豬犬不如,不足以稱為人,有稱頌善人似活神仙,是謂若要做仙,需先會做人。如今文曲星君與你有情,以親人之禮厚葬,既是承認你是人,方能涅槃重生。”
展昭聽言,恍然大悟,惶恐感歎:“星主對展昭有如此大恩,展昭當何以回報?”
“文曲星此番下凡,有重任在身,助天子懲奸除惡,恩澤百姓,勢必要為官,你可護送他進京趕考,保護他一路安全。”
九尾貓當下又跪倒作揖:“展某定舍身保護星主安全。”
仙姑微笑點頭又將他扶起:“你九尾真身已被包家人見過,獸型人型都不方便出入小小包村,現包家二夫人心腸狠毒,屢次要害星君,你就暗中保護,切記不要輕易現身。待星君動身進京,可以化身成人隨行。但需要注意,第一,不遇同樣有法力的對手,不可用法力對付普通人。第二,不到生死存亡關頭,也不要在人前施法而暴露身份。”
“展昭記住了。”貓妖稍一沉吟,又問,“不知這最後一劫是如何?”
仙姑沉默片刻,搖頭道:“最後一劫最難渡,別說是妖,就是人也很難闖過。本座親眼見過不少修仙者敗在此劫上,實在叫人痛心。”
“有這麼困難嗎?”展昭心想生死都能渡過,還有什麼難關過不了麼?
“本座既指引你修仙,本應當提示你,可這次,本座也不知是否不提示你反而容易?”
展昭不解。
“你且自己做主罷,要我說,我便告訴你。”
當然是知道的好。展昭心裏想著,行禮道:“懇請仙姑指點。”
“好吧,最後一劫乃是情劫。”
“情劫?”展昭劍眉微蹙,他修行已久,最初就是要學會拋棄七情六欲,怎得現在又要冒出情劫來?於是問,“不知這‘情’是哪個情?”
仙姑笑著搖頭:“要問情為何物……本座也不知。本座若是知道,恐怕也成不了仙。”
展昭聽聞,心中即便有數。隻是心思淡然,並未放在心上。
“昭兒,你雖是妖,本座也視你為本家弟子,修仙長壽固然誘人,卻不是唯一。人生苦短,有時反而更有意義,全看你如何選擇。若真的動了情,也不要太勉強自己,盡管選擇你想要選擇的路去吧。隻是你要記住,真愛需要兩廂情願,此劫必定會牽扯他人,務必要謹慎考慮。”
“是。”展昭回答簡短,不再有它。真情是什麼,他不知。活了那麼久,隻為心中道義,行俠仗義,隻因看不得他人受苦,也為自己積德行善。真正生死輪回,朝代盛衰變遷,對他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看著人世間悲歡離合,雖感懷在心卻也不曾真正入情,隻因總是旁觀者心態,從來也都是獨自一人。真正放到自己身上會變成怎樣,就一無所知了。
此後展昭留在包家村暗中保護包公安全,一晃就是兩年,倒也沒出什麼事。
包公十六歲,一番曲折,終於動身進京趕考,隻帶上包興一人左右伺候。這日途中找了個飯店坐下吃飯,就見一位武生打扮的年輕人上來,英風俠骨,氣宇軒昂,一雙黑曜石般的明目炯炯有神。包公一看就心生親近。
他在包公那桌的隔壁坐下,對著包公一作揖。
包公也回禮,道:“兄台若不嫌棄,何不來此同飲?”
青年遂又起立,恭敬地一頷首:“如此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就與包公同一桌坐下,又添了些酒菜。包興則站到包公身後侍立。
“在下包拯,字希仁,合肥縣包家村人士,敢問兄台貴姓?”
“免貴姓展,單名一個昭字。”
如此二人算是真正的正式見麵了。隻是包公不知道展昭就是當年的九尾貓妖,隻是覺得他看著親切,很是喜歡。
展昭一路暗中護送包公去到汴梁,待到揭榜,包公中第二十三名進士,方才離去。
此後南俠重現江湖,照舊持劍仗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