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那一晚說了好多好多。就像把一生的話都說盡了似的。我眯著眼睛看她，她似醉非醉的樣子，當真也算得上明豔動人。
    可惜，可惜她生在帝王家，又遠嫁他方，來到了這麼個地方。
    “其實……你也喜歡他吧。”她持著杯子問我，我一驚，險些把舌頭吞下去。
    當時的氣氛真的很奇怪，讓我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就像，就像一個懷著美好秘密的泡泡被‘啪’的戳破了，裏麵溫熱的水澆了我一頭一臉。
    我抹抹眼角，甚至感覺有淚水的錯覺。
    “你也不用這樣子，嗬嗬。”她也是一副淒清的表情，“我呢！我呢！我要怎麼辦……”
    聽到這裏，我似乎覺得她更加的可憐。至少與她相比，我沒有背井離鄉。
    我看著她，至今我都記得，那個已為人母的女子，在月光下凝望窗外，憂傷的對我說：“其實，我也很愛很愛他啊。”
    我們愛著同一個人，可我不知道對誰說。這是一個人盡皆知卻偏偏都不能直視的問題。
    這個晚上，我們兩個寂寞而顫抖的靈魂，再借著同樣的緣由，吐露著最最悲惋的心聲。我伸出手摸摸她的頭，如我所想的一樣，溫暖而柔軟。我說：“很快就天亮了，我很快就要走了。”
    “所以，他是你的。”我抽回手，堵住了嘴，掩飾自己聲音的哽咽，“他是你的，是你一個人的。”
    終於一切似乎都走上了正軌，偉大的皇後娘娘戰勝了見不得人的男寵。男寵被偉大的皇後娘娘的高貴形象所震懾，自慚形穢，最後甘願離開皇帝身邊。
    我閉上眼，對她說：“我乏了，皇後娘娘請便。”
    她抿嘴，竟是勾勒了一個美豔的笑容：“那，婉兒便離開了。”
    當我再睜開眼，就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在上方，我看見他俯身在我臉頰上輕輕摩挲：“黎然，你很好。”
    明明是那麼溫柔的語調，可偏偏讓我連靈魂都在戰栗。他用手撐著下巴，光潔圓潤的宛若白玉。他真的很好看。
    所以有時候我自己都很瞧不上自己。都在這個時候了，連自己的目光都止不住。
    他用我從未見過的目光看我：“你真是做得漂亮。”
    “你是朕的人，你是朕的！”他的語氣充滿了壓迫，“記住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而生氣，是因為我，還是因為她，但我沒有時間再多想這些。隨著陽光一點點漫過窗沿，我知道，我該走了。
    背井離鄉。
    我輕笑，你看，我像你一樣離開了自己的故居。
    隻不過你是去嫁人，而我卻是去做質子。
    他拉著我出了臥房，讓一些宮女為我淨身。他就在不遠處站著看我。我不好意思的瑟縮著。
    現在想想，也覺得自己當時真的好傻。
    他對我說了此行的最後一句話：“黎然，我不怪你，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