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開門，從外邊擠進來一個老婆子。
    “你也好歹幫我一把，同我一起幫那些草鞋挑到鎮上去賣了吧。”我聽母親和那婆子在說話，便去灶頭，準備這天的早餐。小米粥，自家的醃菜。我去灶頭那邊的時候，洛小北已經起床，他蹲在灶門口，學著母親的樣子點火生柴，可憐那張白皙的臉早已花的像小貓。
    “讓我來吧，”我拿過小北手中的柴火，叱，一下子就點燃了。
    我回過頭準備去找洛小北的時候，他已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母親匆匆吃了飯後就和那個老婆子一起去了鎮上。
    母親走前曾問了洛小北一句，要不要一起去。洛小北搖了搖頭，母親問錯人了吧，我想去。我一直很向往，也很希望看到外邊的世界。可惜母親沒有問我。
    母親把一袋子的豆，要我挑選。好到了過年的時候做些豆腐。我有點委屈。母親從不帶我出遠門，在母親的眼裏，鎮上也算遠門，實是悲哀的。
    我和洛小北就安安靜靜地拿著凳子在老槐樹下挑啊挑的，洛小北也很安靜，沒有說一句話。我或者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母親跟我講的，被洛小北聽到了。這也是很有可能的，沒有人知道我被母親後的大吵大鬧會不會驚醒洛小北，這隻是個猜測。
    這時鄔家村的孩子圍上來，“傾城，怎麼不見你媽媽？”
    “她去鎮上幫人賣草鞋去了。”我回答。
    “那正好，傾城你們跟我們去玩吧。”
    “去哪裏呢？我沒空。我要把這些豆子挑好的。我回答，母親不在家的時候，我都會待在家裏哪裏都不去。
    “我們出去玩啊。沿著那條路走，出去看看，聽說，那邊很好玩。”他們說的該是鄔家村外邊的世界。我腦子撲地被這些鄔家村的孩子一下子灌水了，我拉扯起還在挑豆子的洛小北，拍拍身上的灰，“好吧，我們去。”
    這會子洛小北沒有回我的話，他對鄔家村的那幫孩子說，“我不去，我還要挑豆子。”然後擺著很美的微笑。
    我抿了抿嘴唇。“那麼，我去了啊。”洛小北朝我看了看，點點頭。
    於是，我同著鄔家村的孩子們走了，留下了洛小北一個人在槐樹下孤單地挑著豆子。其實我沒有多想的，因為洛小北會替我做個假好人，如果我沒在母親回家前趕回家，他肯定會幫著我欺騙母親，比如說我去同學家複興功課等，這種弱智的理由，雖然這種理由很荒唐，何況我不喜歡讀書，我隻是懶得多想。
    同著鄔家村的孩子們一直沿著那條路走，那時該是秋天了吧，道理兩旁的枯草，陰暗的天，呼呼的風，很是淒涼。我以為，沒有我想象中的桃花遍野，總有野菊成排的。那時候，我還幼稚的認為桃花可以一年四季開花的。但是，什麼都沒有，路窄窄地從外邊延伸到鄔家村。我們幾個孩子一直走，直到再也走不動了，才在路旁歇下腳。沒有我所期盼的一樣，很美麗的風景，可能我們錯過了季節，也很有可能，這裏一直都是這樣，罕無人跡，隻有偶偶幾個進出鄔家村的人。
    其實我們簡直笨死了，這條路是錯的，它沒有盡頭，而不是所謂的通往外界的世界，如果你一直走，一個人，你就會迷路。我也是長大後才知道的事，母親出去到外邊的城鎮，都是翻山過去的，哪見得是我們這般，胡亂瞎闖的傻孩子。
    我們幾個孩子失望而歸，回來的路上，大家的心情都很悶。憋著心裏的鬱悶，誰也不講話。可是，我卻又出了岔子，給同伴們添了麻煩。
    雖不是很平穩的路，但是對於鄉下的孩子這種路閉著眼就能走的。撲通，我竟跌了一跟頭。橫在路中間的石子放佛也在笑我笨拙。
    然後，我也沒感到絲毫的疼痛，膝下卻一片猩紅。
    於是迷糊著，也不知怎麼地竟回到了家。母親沒有回家，我聽不到她的聲音，隻有洛小北的。
    是洛小北扶著我，小心翼翼地將我的傷口包紮，我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洛小北的手很穩，一下一下很仔細。當我醒來的時候，洛小北躺在我的旁邊，沒有睡著。
    “傾城，傾城，”洛小北叫我。
    我感到膝下一陣疼痛，“哎呀，好痛。”我傻傻地才知道自己的傷還是蠻嚴重的。我輕輕地湊在洛小北的耳邊問，“媽媽是不是知道了，我怎麼辦？”
    “沒事，明天我背你上學吧。”洛小北露出潔白的牙齒。我這時才感覺，其實洛小北的微笑和我夢裏的那個男孩子，實在是有相似之處。
    “、、、、、、、”我沉默，洛小北真的可以背得動我嗎？
    洛小北，你一點都不記恨我這個曾經視你為敵人的左傾城，她想你永遠地從鄔家村出去。你還這麼對她。
    “小北哥哥，”我生平第一次承認，他是我的哥哥，很平淡的認為他是我哥哥。這個我傷害他，他卻保護我，對我好的人。
    第二天，當我的腳被層層的紗布出門時，恰巧被母親撞上。“傾城，你怎麼了？”
    “我、、、”我支支吾吾，不敢說出真實的原因。洛小北幫我解圍，“是傾城不小心摔得，沒事。”母親有些擔心的看看我，洛小北堅持不要母親送我去學校。雖然家裏離學校很進，但是我整個人壓著洛小北那弱小的身軀，也是難為了他，我恨我自己的貪玩，好奇。這段路仿佛很長很長，洛小北或背著我，或扶著我，一直走，額頭豆大的汗珠，細小的腳步。艱難地行走。我這時在想，洛小北你就這樣一直背著我吧，因為我覺得這種感覺很好，很安全。
    終於是到了校園，鄔家村的學校也有其他地方來的學生，一大早的，很多的學生，也有些送孩子讀書的家長，恍惚中有人在喊“洛小北來了，洛小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