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小聰明
    得了令，黑麵漢子立刻愉快的坐起來，捏了捏手，正了正神色又清了清嗓子，便開始滔滔不覺的講了起來，這鬼鎮的由來，和居住的村民的始末，晃神間，竟慢慢聽入了迷，聽到這個鎮被一夜屠城，不由地深吸一口冷氣，寒氣往腳底鑽牙齒咯吱咯吱打著顫。回想起火燒了一個月連綿不斷的鎮子，冒出的煙在天上聚集又下了一個月的雨，難怪鎮子總是白日炎熱不安，晚上寒風陣陣怪事連連。世上淒涼的事情多了去了，但是淒涼不過是前生往事，按理說這鬼鎮的人都應該進入六道輪回，脫離這片苦海哀地，卻沒想這些人卻被怪異的磁場活生生地牽住，死不了也活不了，終日彷彷惶惶。
    “這些人都沒有死也沒有活，那他們都是什麼東西…”梁冬吸了口氣，雙手摩擦著取著暖氣，寒氣入骨，這會兒說不出的冷。
    “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外麵的人不知道的，卻常年可以聽到鎮子裏有人說話，有太想親人的進來了，就再也出不去，也和裏麵的人變作一樣。”
    這會兒不知道什麼時辰，夜裏烏黑伸手不見五指，宅子裏幽幽地亮起了燈光，古屠才弄了幾個油燈。寬厚的背部卻看起來十分單薄，梁冬歎了一口氣：“我是不是也變得和他們一樣了？
    ”
    脫了漆的橫梁倒在麵前，可以想象之前這裏的布景的精巧雅致，這裏也曾有過歡聲笑語，玩耍嬉戲。古屠才坐在橫梁上，撿了些幹草燒了火堆，噼裏啪啦作響的火焰炸裂開來冒著白煙。
    “恩，你現在已經不是人了…”古屠才黑著臉色更加沉了沉，落寞的星辰點綴著黑夜。
    “我…”梁冬忽地說不出話來，兩隻手掌合在一起摩擦著，熱力一陣陣從掌心傳來。
    無措的瘦小男人蜷縮在火堆旁，哈著氣，漸漸寒冷的黑夜讓他心裏越發一陣陣的彷徨。“他去哪兒了？什麼時候回來？”
    “嗯，你說白頭發的那個？他出去找佛珠了，我猜一時半會回不來。”
    “嗬嗬，找來又有什麼用呢。你說三日內拿到佛珠才能出去，可是我已經不是人了，我怎麼出的去。”梁冬苦笑，他一人兀自哀傷著。忽地他抬起頭，眼神木訥的看向古屠才。古屠才沉著臉，嘴角抽搐，似乎想說什麼。空氣此時有些凝結，四周的鳥鳴雀叫嘰嘰喳喳歡悅起來。這會兒古屠才還皺著眉，似乎在憋著什麼，突然梁冬猛地坐起來貼著他的臉做了一個鬼臉，隨後歪嘴嗤笑一字一頓道：“噗—騙人都不會玩，真是廢！物！”
    古屠才見梁冬的模樣被嚇了一跳，之後一句話更是惱羞成怒喊了聲：“你怎麼罵人，我說的哪裏有假話，你本來就不是人！”
    嗬，看熊男臉紅急躁的模樣，梁冬心裏樂開了話，讓他捉弄他，還沒到功夫便想欺負起師傅來，真是笑話。麵色卻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嘴角下歪像是很鄙視的模樣，忽地伸出手指了指他的圓鼻頭：“我看你是太聰明了，聰明的都有些過頭了！”
    古屠才楞了楞，黑臉漢子臉上立刻染上兩朵紅雲。梁冬白玉手指碰觸了自己的鼻尖，心裏不覺泛起嘀咕。
    見他一臉羞澀的模樣，梁冬哼笑一聲臉上全是笑意繼續道：“你想的太多了吧，我是說你聰明反被聰明誤。”
    紅著臉滿臉窘意的盯著他，嘟囔著渾厚的嗓子喃喃地說：“你怎麼知道我騙你來著？”
    “你剛巧才給我說了三日的期限，我呆在這裏不過兩天，怎麼就到了這三日之期，說起來還不是因為你這臭和尚，我早就出去了！”梁冬嘴歪了歪，道家和佛家向來表麵上互相尊重，卻是論起法來互相都不承讓的，更何況年輕的徒子徒孫都血氣頗旺見了麵上一刻還彬彬有禮，下一刻便爭得臉紅耳赤。
    古屠才聞言，臉色沉了沉，不好意思的撓著腦袋憨厚的笑了起來。
    夜晚冷是冷，卻還好有火堆烤著，也有厚厚的幹草堆鬆軟的鋪在地上。躺在地上，梁冬回憶起從前的生活不由得歎了一口長氣，忽然回憶起曾經看過的一個動畫裏的一句話，拿著包子，我忽然明白，原來有些東西，沒有就是沒有，不行就是不行，沒有魚丸，沒有粗麵…拿著包子，我忽然想到，長大了，到我該麵對這硬繃繃，未必可以做夢，未必那麼好笑的世界的時候，我會怎樣呢？
    那他呢，他如今身處異地又是另一個時空，這個世界稍微不注意沒準命兒就沒了。一時間百感交集，愁多夜長。不由得回想起生前紙醉金迷的花花世界，然而在這裏他卻如初生的嬰兒，步步難行。
    黑夜繁星，呼嘯夜風刮過卷起落地的枝葉，古屠才起身歎了一口氣，院中的如仙男子翩翩飛舞，衣擺隨著風呼呼飄起，黑夜裏如黑蝴蝶般美麗落寞。風卷漣漪，低著頭無限感傷，落葉殘枝。秋寒幾近風瀟瀟，月夕成玦憶成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