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極樂
    人群中不斷呆木痛苦的哀嚎，各自的臉扭曲成怪異的模樣。
    “他們朝窗戶湧了過去，他們想幹嘛？”胡千術輕輕的發聲，自己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起來。
    “你瞧，他們之中有人沒有腳…”
    胡千術一臉恐懼的看過去，有幾個人長長的衣擺下竟是空空的，什麼都沒有！不由地抽了一口冷氣，渾身散發著一股子的寒意，滿眼懼意的張大嘴呆呆的說：“他…他們…是什麼東西！”
    那人見他呆傻地楞在那裏，嗬嗬笑了兩聲：“嚇傻了？你是外地人？咱們鬼鎮什麼玩意沒有這都是小玩意。”
    胡千術被嚇得眼皮一跳，聽那小二說的，死這些人不過是耳耳的事情，壓根不值得一提的意思。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呆呆的張著口，看眼那些人，再看眼小二。
    “嘩嘩—”幾聲巨響，猛然拉回二人的注意，他還來不及尖叫一瞬間，所有人都嘩地像螞蟻一樣密密麻麻朝著窗戶擁去，就刹那間，那些人忽然扭過頭，扭曲怪異的臉痛苦的哀嚎，忽地衝地裏伸出無數雙蒼白細長的手，將那群人猛地裹住朝著外麵直直的拉了出去。
    窗戶的口子太小了，人太多了，幾乎壓不出去。那些人開始痛苦的尖叫，恐懼感充滿了那些人還呆木的眼睛，那些人似乎剛剛回過神開始高聲的嘶吼尖叫求饒。
    胡千術整個人如同被丟進三九天的冰窟窿一般，渾身冰冷。不遠處無數攢動的腦袋毛上蓬亂的頭發糾結纏繞在一起，結成了團，殷紅的液體加了灰白色的物質從那一團團的黑色衝緩緩滲出，腥臭氣在空氣中彌漫開。
    窗戶慢慢被擠開，那些的腦袋就在上麵互相堆疊摩擦，先是頭皮，然後是眼珠，最後是嘴唇，一顆顆腦袋被擠成了一堆爛泥，堆在一處。嘶吼的力氣已經消失，屋子裏除了血液就是恐怖的尖叫，絕望的嘶吼。
    清晨的風冷清清的吹著，街上蕭索地走著一兩個路人，似乎下雨了，頭頂滴落雨滴。向上看去，忽然驚慌失措，慘叫著奔跑，可是腳軟趴趴的沒了動靜，上麵不停掉下來的肉塊砸在路人的身上…
    就在這一刹那，空氣凍結了，胡千術轉過腦袋，晃著昏昏漲漲的頭，穿過驚聲尖叫的人群，有什麼人死死地抓住他的手，他轉過頭，呆愣的看了一眼。那些人在幹嘛，嘻嘻，是在玩耍什麼遊戲嗎？低頭嘟著嘴滿是童氣的眸子嬌滴滴的望著周圍。
    “回來！”
    許是有人在喚著，抖了抖，閉上眼，鼻孔裏渾身上下所有的毛孔裏都聚滿了什麼幽靜的花香味，帶著些甜，真好聞，感覺自己都像是要飛上了天一般。自由，歡樂，愉悅，幸福！這裏就是極樂，就是虛無，就是人最向往一生所去的天地！
    什麼女子正在芳草四溢的叢林草地之間，蝴蝶翻飛。什麼男子正在抒琴舞劍，劍氣蕭索。那一幕引人熱淚盈眶，脫離八苦，隻想飛入其中。
    “娘！”胡千術對著那女人嘶喊，卻見越離越遠，就似浮沉般飄渺。
    他早已是淚流滿麵，嘶聲力竭。
    忽地，也就這瞬間，麵前猛地出現一白衣男人，麵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頭黑絲隨風飄散，皎如玉樹臨風前，蘇晉長齋繡佛前。是人是仙？
    白衣男人長至腰際的繡袍灌著風，一雙劍眉下的細長桃花眼滿是憐惜。
    他推開那人，用盡全力，隻想飛奔至消失的極樂。那人卻不解風情，死死的抓住他的腰際。
    “千術…千術…”呢喃著，是誰的名字，怎地，他忽然眼睛酸脹的疼痛。
    那痛仿佛是過了百年，又是去了千年。他抬頭，與之四目交織，顫顫的張開嘴，聲不成調，話不成語…
    沾衣濕袖是誰的淚，又是哪家的絕豔女人奪了誰的心，又是哪家的朝陽蠱惑了誰的心。
    “夢應醒了，你若是在虛無，一切便是虛無，你在哪裏，哪裏便是極樂。”話語沉沉的砸入心間，似禪塵往事，皆成一縷青煙，往事若了，浮沉若去，苦離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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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來日豔陽高照，耀眼的日光紮入皮膚，灼灼的疼。
    再次回首看去，二人已經坐在不知道哪裏的斜坡之上，胡千術迷迷糊糊的耷拉著腦袋，張開眼睛，太陽穴上的血管還在率率的跳動。
    “這是哪裏？我們不住客棧了嗎？”
    梁冬抬起頭，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不住了。”
    “為什麼？不是住的好好的嗎？”
    “錢沒了唄，還有什麼理由，用光了就被趕出來了啊。”梁冬邪邪的一笑，手裏的插著不知道哪裏來的果子在火上烤著冒著熱氣。
    他眼珠子一轉，賊賊的轉過頭看著胡千術：“小鬼，睡著了還哭著叫娘，真有的你啊。”
    “你…我才沒有…你…我…”
    “你什麼你，我什麼我？”梁冬看胡千術著急的忽然結巴了起來，心中歡快急了，小東西跟懊惱的母雞，伸著脖子就想朝著他跑來。
    嘻嘻哈哈的站起身來，就拿起果子對著小叫花。小叫花心裏氣的直吐血，盯著那冒著火的果子，也不敢猛地衝過去。急的他差點跳起來，狠狠地詛咒著。
    “我懶得理你。”沒法，胡千術氣呼呼的坐在地上，雙眼望著青天，天上飄著孤零零的白雲，太陽正耀眼，幾乎張不開眼睛。
    “你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嗎？”梁冬也鬧得累了，挨著胡千術坐下。
    “…記得一些。”
    抖了抖，閉上了眼，將那些恐怖的場景硬生生的從腦子裏逼出去。
    “你當時做了個夢。”梁冬喃喃地說，同他一起抬頭望著天空。
    “什麼夢，美嗎？還是噩夢？”胡千術疑惑的望著他，他腦子的東西迷迷糊糊的隻剩下那些鮮血和肉屑，難道那些都是夢嗎？
    梁冬閉上眼，似是在回憶，手裏的果子已經燒焦了，冒著一股糊味：“美夢…是一場很美很美，幾乎快迷失了的美夢。”
    “真好，我都不記得了，隻記得不好的東西。”胡千術泄氣的拽著耳朵。
    梁冬笑了笑，一臉難得的溫柔：“以後我帶你去看最美麗的地方。”
    “那裏是哪裏？”胡千術眨眨眼睛，一臉期盼。
    “是我的家鄉，那裏有電腦，有手機，還有香車美女。不過也沒什麼好玩的，嗬嗬。”
    “聽起來不是很美…”胡千術歪著腦袋，不相信的模樣。
    “那就帶你去玉峰山吧，那裏是我第二個家，還有一堆和你一樣大的孩子。”梁冬咧開嘴露出白牙。
    胡千術沒有出聲，腦袋埋進兩腿之間，呆呆的點頭，家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