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秀麗的麵容，該是極為惹眼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一瞬間的驚豔過後，給他印象最深的卻不是那絕色的麵容，而是他身上那股淡然平和的氣息。
    消瘦纖細的身材，白白淨淨的皮膚，又沒有任何武功底子，按道理說，這少年文弱安靜的氣質該是與這有著殺罰之氣的山寨和寨中這些粗通拳腳，又因為出身貧寒而有些粗魯的寨中之人格格不入，可是不知為何，身處在這些人中他卻很是自在，甚至是……看著寨中人滿麵笑容主動上來和他打招呼……這少年竟是和寨中人打成了一片。
    這孩子……是什麼人？
    白天大半天的到處轉悠得來的信息霧淩寨這位江湖背景同樣很是了得的軍師沈唯該是有些比較特殊的嗜好，比如獨愛男子什麼的，而且據說這位沈大軍師連寨內其他幾位寨主都會出言調戲，這少年跟沈唯坐在一起，該不是……
    可是，霧淩寨這位沈大軍師在同這少年接觸交談之間竟是沒有任何的輕浮舉動，相反還透著股不易讓人覺察到的溫暖。
    至於少年另一邊孤傲冰冷的大寨主水千玨，也許是因為有了那少年的陪襯，又或者是收到了那少年的影響，給人的感覺也溫和了許多。
    “那孩子該不會是袁先生讓你上山見的人吧。”
    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顯見注意到那少年的不止自己一人。
    轉頭看看探過頭來一邊眨著眼睛一邊同自己竊竊私語的染七李世民並未說話。
    “那孩子不是你山寨裏的人吧。”見李世民對自己的話未有什麼反應，染七一笑轉頭問坐在身邊的水千玨。
    “舍弟遠帆。”隨著染七的視線落在身邊正回了身和身後三虎嘀咕什麼的遠帆，水千玨道，“就若染將軍說的，他的確不是我寨中人，這次不過是來山寨暫住。”
    “哦。”隨口應了一聲染七便轉頭看水千玨，等著他把那少年介紹給自己認識，哪想話到了此處便打住了。見水千玨並沒有給兩人相互介紹的打算，染七隻得尷尬的拿了桌邊酒杯，然後轉頭看李世民。
    袁凡？還是什麼？不管怎樣，這少年他記下了。未理睬染七尷尬的視線，李世民微微眯了眼眸。
    “小帆帆啊，你猜那個人和染七是什麼關係？”人雖然是若無其事的撿了自己喜歡的菜色吃著，沈唯卻一直都關注著桌邊，尤其是染七那邊的一舉一動，見他似乎對遠帆有了興趣，他便轉頭跟身少年咬耳朵。
    嗯？轉頭順著沈唯示意的方向看去，不想那人竟也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自己要偷看的人正看著自己，遠帆微微一怔，雖是有些心虛，他也還是大方的送過去一個笑容，然後問，“什麼關係？”
    “情人？”與遠帆隔了沈唯的林耀飛忽然探過頭來插話。
    “啪——”一聲輕響，蕭箬葉收了剛剛敲在身邊林耀飛頭上的扇子。
    “嘶——”雖然不太疼，可是驚嚇卻是有的。皺著劍眉瞪著眼睛布滿的看著身邊蕭箬葉林耀飛抽著冷氣問，“你敲我幹什麼。”
    “別人家是不是情人跟你沒關係，你少關心。”理所當然的回了林耀飛一句，蕭箬葉隨手打開手中那柄素麵折扇。
    “你——”想要反駁，可是……再想想他們是不是情人的確不關自己什麼事，林耀飛隻說出一個你字後就悶悶的住了口，引來遠帆和沈唯兩個的竊笑。
    這幾個，這種話也不知道說的時候壓低了聲音。
    見身邊染七端著酒杯有些尷尬的看著將頭湊到一塊的幾個人，水千玨伸手揉了揉眉心。
    恰此時，那邊又傳來蕭箬葉輕飄飄的一句話，“你沒看見那位染將軍人雖然坐在主位，卻是處處以他身邊那人為首？要說是情人，也該是他是那人的情人才對。”
    “噗——”
    “咳咳——”
    原來還想這人有多正經，原來也是裝的。
    噴酒的林耀飛，被自己口水嗆到了的遠帆一邊抽了帕子手忙腳亂的清理衣服上的酒漬和嘴角邊的口水，一邊還不忘互相遞了個顏色。
    狀似有口無心的話，卻讓染七的身子驟然繃緊，也讓水千玨同寨內其他幾位寨主交換了一個顏色後，微微眯了眯眼眸。
    “他是我結拜的二哥。”覺察出空氣中驟然出現的有些緊張的氣氛，為了避免李世民的身份遭到懷疑，想了想染七解釋道。
    你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不是明白的告訴人家說你偷聽人家說話了麼？偷聽也就偷聽了，原本他們說話的聲音那麼大，也不算是背人的，可是你怎麼早不接口，晚不接口，單單在他們討論什麼誰是誰的情人的時候接口？你說你這話算是承認了咱們倆有那種關係，還是否認？
    想阻止，可是染七的話已經出口，李世民隻得無力的單手撐了額頭。
    怎麼了？見自己這話一出口，桌邊原本還鬼頭鬼腦小聲說話的幾個人全都收了聲然後五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自己，染七歪歪頭。
    直到……沈唯那雙眼睛很是曖昧的在自己身上溜了一圈後又瞄了眼身邊單手扶額的李世民，染七才驟然明白他們該是誤會了什麼忙又加了句，“你們誤會了，我跟他不是你們說的關係……他真隻是我二哥。”
    唔……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斜對麵以沈唯為中心的三人動作竟是整齊劃一。
    李世民已經沒力氣再扶額了，直接改成仰麵向天，眼不見心不煩。此時他是多想大吼一聲：你是我二哥，求你別再說了好不好。
    引起了我們沈大軍師的興趣已經是不幸了，更為不幸的是，你竟然還有這麼一個反應遲鈍的弟弟……空氣中的緊張感消散了，眾人看向李世民的眼光中滿是同情。
    聚義廳內的酒宴散去時已近過了三更，看著手下人帶了染七和他那位友人一道離去後，水千玨轉身向著立在身邊的少年，“咱們也回去吧。”
    “唔……”多少有些困頓，打了個哈欠，遠帆眼角就濺了些淚花。
    “嗬嗬——”低低一笑，水千玨伸出右手，以食指指尖輕輕拭去身邊少年眼角那一朵小小的水花，然後拉了遠帆出了聚義廳。
    廳外雖不見月亮，卻也是繁星滿天。
    伴著周圍樹葉間一片細細的沙沙聲，一陣夜風吹來。
    清涼的夜風吹在遠帆的臉上，吹去了臉上才在聚義廳內時湧上來的燥熱，竟是說不出的舒服。
    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涼濕潤的空氣，再長長的歎出來後渾身上下是說不出的舒暢，才有的困頓也完全去了，遠帆拎了袍服跟在水千玨身邊拾階而下，拐過一側的石板路，沿著小路向山坡上的住處走去。
    一股淡淡的清香飄進鼻孔，已經恢複了精神的遠帆一怔，忽然轉身往小徑右側一小片灌木叢而去。
    未出生阻止，水千玨隻是立在小徑上看著那道白色的身影有些費力的進入那一片灌木，然後看著他擎了一枝樹枝回來。
    返青的枝幹上沒有一片葉子的痕跡，枝頭一顆顆若米粒一般大小的花苞一簇簇的擠在一起，空氣中淡淡的香氣濃了幾分。
    “千玨——”擎著樹枝，費力的返回，然後站在水千玨身邊，滿臉笑容的看著他，一雙漆黑的眸子在星光下爍爍生輝。
    給那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了，水千玨的心髒先是很不爭氣的漏跳了一拍然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那少年為何會這般看著自己，忙一口回絕道，“不行，我不去。”
    “可是……”水千玨拒絕，遠帆就眨眨眼睛。
    “不過是一枝杏花，隨便找個花瓶插了就是了。”
    “唔……可是……”見水千玨已經轉身往住處去了，遠帆忙忙的追上去。
    “沒有可是。”開玩笑，不過是削一截竹筒插花，以自己看來隻要能裝水就行了，可自駕小帆卻挑三揀四的，不是閑大了就閑小了，要麼就是高了或者矮了，費了多少心力才讓這位凡大少爺滿意，這要是再做一次……努力避免這樣的畫麵，雖是知道那擎了杏花的少年現在肯定是一臉的不甘不願，水千玨還是悶著頭往山坡上走。
    石板的小路斜斜的拐了個彎，前麵就是兩人那一處離其他建築稍遠的住處，抬頭瞟了眼那屋子，水千玨忽然站住，伸展手臂擋住嘟著雙唇跟在身後的少年，然後皺了兩道劍眉問“咱們出來的時候關了房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