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碧莊 第四十二章 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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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在沉星鎮初見那道背影一般,立在後院屋簷下的青年在看到那個坐在河石上的背影時,竟若被什麼重重的擊了一下一般,心驟然一跳的同時腦海裏竟是嗡嗡作響。
柔順的發絲,消瘦的身形……尤其是稍嫌柔弱的肩膀,和腰間絲絛勾出的優美且緊致的腰線,竟與自己記憶中那名喚墨兒的少年重合的分毫不差。
淩厲,傷痛,懷念……數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瞬間混雜在一起,湧上來,反而讓青年的眼中現了一片無法化開的冰寒。
定了片刻,青年伸手拎了身上袍服,緩步向著荷塘邊那小小身影走去。
幾不可查的震顫卻讓身邊雲逸敏感的抓住了,眼底難得的現了抹憂色,雲逸伸手攔住了正要跟著那青年一道走過去的來萬順,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又從後院繞出來,出了暢春院,雲逸才向亦步亦趨跟在自己身後的來萬順低聲道,“你去吧,吩咐下邊的人不要來打擾。”
“雲護法……”雲逸雖然讓他去了,來萬順卻很是不放心的又轉頭看了眼身後的小院,最終還是猶猶豫豫的試探著問,“留少主一個人在這裏沒問題麼?”
淡淡的掃了眼來萬順,雲逸未說話,而是身子一斜,倚了院子旁邊青磚院牆,微微仰起頭,閉了雙眸,明顯是不想搭理他了。
碰了一鼻子灰,來萬順隻得幹笑了一下,轉身訕訕的離開。
聽來萬順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背靠了磚牆的雲逸忽然睜開眼睛,眼中憂色又多了幾分。
遠帆靜靜的坐在後院荷花池邊的石頭上,半托著下頜,微微低了頭靜靜的看著麵前那一池有些凋敗的荷葉。
被綁到這裏已經兩天了,房門隻是在第一天上了鎖,之後就一直是開著的,所以他可以活動的空間也大了不少,雖說是大些了,範圍卻也僅限於這個院子,若是想要出去,院門口的兩名壯漢就會一聲不吭的伸手攔住他。
這倒也沒什麼,雖然說被關在院子裏不能出去,遠帆至少還有在房內和院子內活動的自由,最讓他受不了的是沒人說話。
兩天的時間,整整兩天的時間裏,無論是每天捧了洗漱用品的小丫頭,每天送飯的丫鬟,到打掃院子的粗使仆役,甚至連守在門口的那兩名壯漢全都未說過一句話。
就算是遠帆陪了笑臉出聲詢問,或是佯怒訓斥,無論遠帆怎樣,他們也是該幹什麼幹什麼,這口卻是不曾開一次,話也自然不曾說一個字。遠帆甚至覺得自己就算是撒潑打諢,要死要活,這些人也隻會出手阻止,絕對不會出一聲。
若不是偶爾聽到送飯的丫鬟在除了屋子後嘀咕了一句什麼,遠帆甚至以為,這院子內來往的人全都是啞巴,或者聾子。
沒人說話的後果除了讓遠帆難以適應外,最大的壞處就是時至今日,他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莫名其妙的關到這裏,還好吃好喝的待著。
是什麼仇家尋仇?細細想來,自己來到這個時代才幾個月的時間,也沒得罪什麼人……若非要讓他想到什麼仇人的話,那恐怕就隻有第一次去沉星鎮時偷了自己裝錢的荷包後來據說給送官了的那三個人,想到那次的經曆,遠帆的小腿肚子又不由自主的一陣抽痛。
可是,那樣三個一看就是街頭混混摸樣的人也不大可能會有這樣一座別致的院落。雖然不是很在行,遠帆卻也知道,這屋內的裝飾,擺設,還有那包了漿的太師椅,厚實細密的錦緞被褥絕對不會是那幾個人能夠擁有的。
若不是這幾個人,遠帆也實在是想不起自己到底什麼時候在哪裏和什麼人接下仇怨了。
想了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遠帆就清清歎了口氣,皺著秀氣的眉毛,仰起頭,望向高大院牆上淡青色的天空。
已是午後,西下太陽留在地麵上的光線已經照不進這院子,隻有天上幾縷雲彩被染上了一抹溫暖的橙紅色。
也不知道……千玨在幹什麼,可曾發現自己失蹤了。但願……他不會認為自己就如同突然出現在他屋頂那樣又突然消失了吧。
想到了初見時的情景,還有那時自己把他當成鬼魂的驚懼和混亂遠帆嘴角禁不住向上揚了一揚,手指也不由自主的滑到了胸口。那裏,貼身中衣的暗袋裏還藏著水千玨給的那一片花瓣形的玉片。
那玉片倒也奇怪,熱的時候會若三九天的冰塊一般散發出陣陣的涼意,天氣冷了卻會留些暖意在胸口處。
有些突兀傳進耳朵內的腳步聲讓遠帆飄忽的心思瞬間回來,聽那聲音漸漸靠近,遠帆嘴角上的笑容很快淡去,把撐著下巴的手放下,轉過頭去看向立在麵前的青年。
隨著遠帆的動作,一張美麗精致的臉映入了身後已經停下來青年的眼眸中。
青年微微有些怔忪,雖然看背影,這少年和墨兒一般不二,可是入目的這張臉卻和墨兒完全不同。
就算身邊人不說,青年也知道,墨兒那張臉極為魅惑。無論是兩道斜斜的向兩鬢飛入的細眉,還是一雙顧盼神飛的杏核眼,皆是。甚至,一個動作,一個笑容全都透著無邊的媚意,勾的人心旌搖蕩。
可是麵前這少年,眉眼雖然十分的精致耐看,卻是清麗俊美的。
就像墨兒是誘惑著讓人深深沉迷糜爛下去的曼陀羅;對麵這少年清新俏麗的若清晨花瓣上還沾了點點露珠的白蓮,完完全全的兩個極端。
終於來了?立在麵前這人一身做工考究的純白錦緞長袍,微微負在伸手的一隻右手和挺直的身形明顯應該不是仆役。既然不是仆役,那就該是這裏的主人了。
單手撐了身下河石,遠帆緩緩站起身來,靜靜的看著對麵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己的青年。
“你叫……”給那雙清亮的眼眸盯了,青年竟沒來由的一陣心慌。清咳了一聲,避開那道視線,低聲問。
“遠帆。”若那雙眼眸一般,少年的聲音也很是清亮。
“袁凡?”低低的重複了一般少年報出來的名字,青年臉上又看向那少年。
“遙遠的遠,船帆的帆。”聽音調這人也同其他第一次聽到自己名的人一樣,錯認了名字裏的字,遠帆糾正道。
“很特別……”若呢喃一般回了一句後,青年又不說話了。
“你的話我回答了,那你是不是該告訴我,為什麼抓我到這裏來?”抱了雙肩,微微揚了頭,盯著對麵的青年,遠帆聲音中透著疏離。
“抓你來的……不是我。”莫名的有些心虛,青年再度避開遠帆的視線。雖然跟他們說兩個月後他要這少年,可是自己也確實沒下令讓抓了他來,所以……應該不算是自己把他抓來的吧!想至此,青年又重新轉過臉去,望向遠帆。
“不……不是……”長長的睫毛飛快煽動了幾下,遠帆張了張口,又伸手尷尬的摸摸鼻尖,白淨的臉上瞬間蒙上了一層緋色,“對不起,我以為是你抓我來的……”說完遠帆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對麵的青年,然後有些狐疑的問道,“不是抓我來的人,那你又是誰?”
“我是誰?你猜。”聽說他不是自己綁來的,遠帆的態度竟然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青年有些好笑,原本沒有什麼溫度的眼眸中也多了些暖色。
“你……”兩步邁到青年麵前,圍著他轉了兩圈,遠帆忽然心虛的又摸摸鼻尖,目光有些閃爍。雖然明明知道身前背後,還有周圍都沒人偷聽,他還是將頭探過去,有些鬼鬼祟祟的問,“你不是也是被抓來的吧?”
“嗬嗬。”一聲低笑,青年抿在一處的薄唇終於咧開,臉上第一次現了抹笑意。
青年雖然隻是低低的笑了一聲,並未正麵回答,遠帆卻當他因為不好意思默認了,就伸手拍拍胸口,撫平一直很緊張的情緒,才再次問道,“你叫什麼?知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抓我們?”
“月清明,”覺察出遠帆聲線中的疏離和身上的敵意全部消失,青年走到遠帆剛坐的那塊河石上,撩了身上長袍,坐下然後仰了頭,看向遠帆。
青年坐了,遠帆也就快步過去,重新在青年身邊坐下去。
“至於為什麼你會在這裏……”轉頭見那一雙清亮的眼睛盯著自己,月清明忽然生了幾分逗弄的心思,將頭湊到遠帆耳邊低聲道,“這裏的主人有些特殊的嗜好……比如說美少年……”
青年的話未說完,遠帆的嘴就張的大大的,差一點脫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