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雛鏡  Chapter 7 罪惡之名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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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7罪惡之名
    是誰為他冠以罪惡之名?你是否願意走進他內心去看看,這裏真的沒有壞孩子。
    黑板的一角寫著中考倒計時,那日期每日變換,從一開始的三位數縮成兩位數。白涼歌總是不小心望著那個數字,心裏一陣茫然。拚死學習,突然有一天自己被逼迫退學,將所有的努力化作零分。一直在為分數而活,當有一天不再需要分數來衡量實力,自己應該怎麼辦?
    楊秋朗依舊沒有回學校,從那一次在蘭花頭遇見他,白涼歌再也沒見過楊秋朗。白涼歌偶爾聽到有同學在談論楊秋朗,說在某某地方碰見他。白涼歌總是努力豎著耳朵偷聽,她真的很想知道楊秋朗的消息,可又不願向別人表露自己的心跡。隻得這樣遮遮掩掩,裝出波瀾不驚的樣子。
    班主任走進教室,神情嚴肅,她將雙手撐在講台說:“同學們,你們都知道了吧?”
    講台下麵的學生開始竊竊私語,有人說知道,有人說不知道,教室裏鬧成一片,白涼歌覺得很心煩。
    “我家的小賣部昨晚被人撬開了卷簾門,損失很慘重。我希望知情的人能勇敢站出來。”班主任在學校開了一家小賣部,平日裏又他的父母照看。
    教室裏漸漸安靜下來,大家都低著頭,仿佛是因為不能幫班主任找出真凶而慚愧。
    “同學們,我雖然平時對你們十分嚴厲,但那都是為你們能有一個美好的將來。想想,這三年來,我對你們也不算薄了,你們怎麼可以撬我的門偷我的東西?”
    依舊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站起來安慰這位悲傷的中年女人。白涼歌望著老師身後的黑板,竟然一陣頭昏目眩,感覺天花板在傾斜,世界變暗……白涼歌摔下板凳,在安靜的教室裏發出明亮的聲響。教室又炸開了鍋,班主任暫停在講台上抒情,跑下來同學生一起將白涼歌扶起來,重新做到座位。
    “白涼歌,你沒事吧?”班主任殷切地問。
    “沒事,老師,我隻是突然頭暈。”白涼歌臉色慘白,剛要伸手拍去身上的灰塵,感覺一陣溫熱從鼻孔裏留出,一直流到嘴唇裏麵,十分腥膩。
    “白涼歌流鼻血了。”同桌的女生尖叫。
    白涼歌伸手去摸,果然碰觸到一片粘稠。白涼歌攤開手心,鮮紅的血染濕手指與手掌。紅得那麼觸目驚心,紅得那麼驚心動魄。白涼歌感覺脊梁冒出一股冷汗,她想伸手去阻止那流淌的血,卻動彈不得;她想扯開嗓門呼救,可是嗓子似啞了一般,發不出聲音來。她努力著試圖掙紮,卻感覺眼睛一片黑暗,“撲通”一聲又栽下板凳。
    教室裏一下子亂了起來。
    幾個壯實男生在班主任的指揮下,將白涼歌扶起來,找來大團紙巾擦拭那糊得滿臉的鮮血。班主任用力掐白涼歌的人中,片刻,白涼歌蘇醒過來,鼻子下麵一個深刻的指甲印記。班主任立馬命令文了了護送白涼歌回家休息,白涼歌也正想離開這嘈雜的地方,於是任文了了攙扶著自己離開教室。
    班主任從教室裏探出頭說了一句小心,便繼續回到講台激情演講動員學生舉報小偷。
    文了了扶著白涼歌回家,見她顫顫巍巍像個老太婆,她索性蹲下來,讓白涼歌趴到背上。
    白涼歌死活不肯,怕自己太重,壓壞了文了了。
    文了了生氣地吼:“你這人咋這麼矯情呢?你就不能允許我這社會中的敗類為國家做點貢獻,就不能允許我學一次雷鋒?你是祖國的棟梁之材,就不能碰我這下等人的背?”
    “我不是那意思。”白涼歌解釋。
    “不準解釋,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歧視。用你的行動證明你對壞學生沒有歧視吧。”文了了蹲在地上,拍拍背。
    白涼歌隻好趴到文了了溫暖的背上。“涼歌,你能不能多長一些肉,你的骨頭梗得我好痛呢。”
    白涼歌摟著文了了的脖子,輕輕笑,不說話。臉上的鼻血未擦幹淨,像兩撇小胡子粘在唇角。文了了唱著一首兒歌,因為呼吸不平穩,一句一句唱得亂七八糟。白涼歌合上雙眼,將臉頰埋在文了了的肩膀,疲憊地睡著。
    這一睡,直到夜裏才醒來。
    白涼歌感覺身邊有一個人,且將大半被子搶了去,她睜開眼,見文了了睡得正酣。
    她用手推了推文了了,喚道:“了了,了了,你醒醒。”
    文了了揉揉朦朧睡眼,問:“啥事啊,大小姐?”
    “你怎麼睡在我的床上?”白涼歌驚異。
    “你怕什麼,我又不是男人。你真是好記性,難道你不記得是你握著我的手,求我陪你睡覺?你還說,你一直一個人睡,母親又總是不在家,你很孤單……”
    白涼歌將頭下的枕頭拔出來砸文了了,阻止她再編造下去。“我打爛你的臭嘴。”
    “涼歌,我說的是真的呢。我瞧你可憐,所以就舍身陪你睡覺了哦。”
    “咦,我弟弟家樂呢?”白涼歌突然想起王家樂,心裏一緊。
    “不用擔心啦,我告訴他姐姐生病了,需要休息。吃飯的事情去找媽媽。他真的很聽話,跑到房間看了你一眼,便乖乖離開。”
    “我媽,她……”白涼歌想知道母親是否擔心過自己。
    “你媽回來過,肯定是家樂告訴她的。她請了一位醫生,醫生說你沒事,是勞累過度,休息幾天就沒事。”文了了起身穿鞋。
    “哦,我媽媽一定很擔心我呢。”
    “涼歌,我得回學校宿舍了,喲,都八點了呢。”文了了抬起手腕看表。
    “我送你吧。”白涼歌起身披上衣服,“了了,今天很感謝你。”
    “應該的。”文了了走出門外,將手揣進校服的衣兜裏,她說:“涼歌,快進屋。冷。”
    “小心。”白涼歌揮揮手,望著文了了像一隻小鹿飛快得越出蘭花頭。
    白涼歌緊了緊身上的外套,轉身剛要進門。有人喊:“白涼歌,白涼歌。”
    白涼歌站住,那聲音竟然讓心髒快了節奏。白涼歌轉身,見一個黑影站在前麵的石階,屋裏的橙色燈光射出來,剛好撒在他的臉上。
    “楊秋朗,你怎麼在這裏?”白涼歌問,雖然心裏在想也許他是來找自己的。
    “涼歌,你生病了?”楊秋朗的眼神裏透露著疼惜,眉毛糾結,那麼好看的少年,此刻卻是一臉的不快樂。白涼歌真想走過去,伸出手指撫平他的皺紋,撫平他的憂傷。他第一次叫自己涼歌,那麼親密,那麼輕易縮短兩個人的距離。
    “你去了哪裏,你為什麼拋棄我?你難道忘了,我們是朋友的。”白涼歌不回答他的問題,卻要他回答自己的問題。
    “我一直待在家裏。想你的時候,就偷偷來看你。”他如此坦誠,可他明顯感覺臉在發燙。
    “你為什麼不來讀書?你有機會上學,為什麼卻不來上學呢?”白涼歌質問。
    “涼歌,你很生氣?你很在意我麼?”楊秋朗突然裂開嘴唇笑。
    “楊秋朗,我隻希望你好好的。”白涼歌覺得那少年的笑顏是如此美麗,就像一朵綻放的花朵,白色的純潔的花朵。
    遠出傳來楊秋朗歡笑的聲音,母親在叮囑小心點,小心點。
    白涼歌向遠處張望,楊秋朗明白她的家人回來了,便趕緊說:“涼歌,我有東西送給你。”
    楊秋朗蹲下身,抱起一隻大紙箱。
    “是什麼?”白涼歌問。
    “你回去打開便可知道。”楊秋朗將大紙箱塞到白涼歌的懷裏,“涼歌,這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
    “為什麼?我們不可以時常見麵麼?”白涼歌雙手抱著紙箱,隻覺得很沉。
    “涼歌,很多人都不喜歡我,很多人都覺得我凶,可是隻有你不怕我不嫌棄我,我很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我很珍惜我們一起度過的青春。涼歌,再見了。”楊秋朗突然哭出聲來,白涼歌清楚地看到晶瑩的眼淚在楊秋朗的臉頰上閃爍。
    “楊秋朗,你為什麼哭?你不開心麼?我會永遠堅守我們的情誼。”白涼歌望著對麵的楊秋朗,有些不知所措。她想騰出一隻手擦去那些眼淚,對麵的少年在哭呢。
    王家樂與母親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楊秋朗說:“涼歌,再見。”他轉身,一滴眼淚滑落,被甩在白涼歌懷裏的紙箱上。
    “楊秋朗,我們是朋友。”
    “我們是朋友。”楊秋朗轉身,努力牽出笑容。
    “我們什麼時候再見?”白涼歌追問,楊秋朗卻沒有回頭。
    白涼歌回到屋裏,將紙箱放在床下,自己坐到床上發呆。
    母親進來,問:“涼歌,感覺好些沒?這兩天就不去上課吧,好好休息。”
    白涼歌回答是。反正已經不用辛苦考重高了,不用再那麼賣力學習。王家樂跑到床前,握著姐姐的手說:“姐姐,你一定要趕快好起來,以後家樂聽話就是,絕對不再惹姐姐生氣。”
    白涼歌笑笑,低頭親吻弟弟的額角。
    白涼歌說:“我想睡覺。”
    “你不餓麼?你從早晨昏睡到現在還喂進半粒米,我做飯給你吃好麼?”母親說。
    “不,媽媽,我隻想再睡一覺。我沒事的。”
    母親點點頭,牽著王家樂離開。
    白涼歌將被子拉到頭頂,把自己蓋得嚴實。白涼歌想,她當時是想擁抱楊秋朗的。隻是輕輕的擁抱,兩個人剛好能感受到彼此的體溫就分開,然後相對著說話。
    白涼歌覺得自己很喜歡壞孩子,她喜歡他們的大膽,她喜歡他們的叛逆,她也渴望像那些人一樣活著。白涼歌覺得壞孩子的青春才是青春,那麼磅礴那麼有朝氣那麼充滿誘惑,不像自己的青春,如同一隻沒有水分的橙子,即便擁有溫暖的顏色,擁有鮮豔的外表,可是那內心的甘甜卻已幹涸。白涼歌多希望自己也有飛揚跋扈的青春,可是自己一直規矩地生活,年紀輕輕卻感覺已垂垂老矣。
    白涼歌知道,她在得到的同時也在猛烈地失去。
    白涼歌知道,楊秋朗也許將消失很長一段時間,長久到她快遺忘他們之間的事情。
    白涼歌明白,一個愛哭的男孩子,一定有不可告人的憂傷秘密。這個男孩子決心做個好孩子時,老師卻打擊他摧殘他,不給他機會。
    白涼歌與楊秋朗永遠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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