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送葬
    顯現在雪等人麵前的封印之人淡淡的看著不遠處被惡靈所遮蔽著的那個方向，那裏是整個封印的核心位置，那裏本該有一座石雕，同樣也是那裏，是一切罪惡的起源和完結之處，多少怨恨和恐怖都埋葬在那裏，那個深不見底的，冰冷黑暗的深淵。
    看著神情平靜但臉色卻格外蒼白的人，清木源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安慰嗎？勸導嗎？抱不平嗎？憤恨嗎？厭惡嗎？他不知道，事情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現在的一切情緒都顯得那麼的可笑而沒有半點意義，況且，他還是個外人，一個與那一切毫不相關的外人，一個沒辦法體會的外人，一個沒有經曆過的外人，他是無法開口說些什麼的，不管那是對還是錯。
    漠夜是不會說什麼的，他本就是一個淡漠的惡魔，除了優希，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引起他的心緒，對也罷，錯也罷，好也罷，壞也罷，神聖也罷，罪惡也罷，隻要沒有優希牽扯在裏麵，怎樣都是無所謂的。
    而雪，一直將頭埋在漠夜的懷裏，看不清神情。
    擁有非同一般的善良特質的他是最難受的吧！
    “然後所有人就死了嗎？是那個女孩用自己的死亡和那個怪物的死亡所下的詛咒嗎？”隔了很久，清木源的聲音才在空曠的石室中響起。
    “不是的。”封印之人也就是當初最後的那個聖女，見證了這一切發生的善良女孩帕雅淡淡的開口，即便當初情緒多麼的激動起伏，在經過這麼多年之後，在見證了一切罪惡和死亡之後，也變得堅毅強韌了，說起往事的時候心緒已經不會有大的起伏了。
    “她死之後不久族中的人就找到了山洞，麵對那樣慘烈惡心的場景，所有人都驚嚇到了，甚至有幾個年輕的女孩因此變成了瘋子。不愧是要報複整個家族的她啊，不愧是這麼多年以來唯一一個活著從深井中回來的女孩，不愧是生下了那個小怪物的女孩，不愧是對自己都冷血殘忍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在按著她安排好的步伐前進著，一步一步的，將所有人都拉近了深淵之中，永不超生。
    在她死後七天，族長召集了所有人宣布他的決定，如果說那個女孩的死和她臨終的安排以及這麼多來積累下來的怨恨恐怖是導火線的話，那族長的那個決定就是最終導致慘劇發生的引線。
    巫神的子嗣被害死了，不久就會發怒，所有人都會死的，所有人都會被拉進那個深淵，誰也逃不掉，那是神，是無所不在的，是無所不能的，要是不平息掉巫神的憤怒的話，末日就來了。
    族長一臉驚恐的訴說著，讓本來就處於恐慌中的人更加的恐懼，將被巫神懲罰這樣的念頭在所有人的心底生根發芽，直至成長為一個參天大樹，屹立不倒。
    那麼怎麼可以平息掉巫神的憤怒了，那就是增加祭品，在三天以後，向巫神進貢五十名年輕的女孩。”
    “這簡直就是謀殺啊。”清木源憤憤的說道，打破了他一直以來溫柔和煦的神情。
    “是啊，所以，害怕被巫神懲罰的恐懼，害怕進入深井見到巫神的恐懼，害怕失去女兒的恐懼，所有的恐懼加起來相碰撞就產生了無可挽回的大爆炸。在祭祀的那一天，人們開始自相殘殺，在恐懼的臨界點，所有人都瘋了，都瘋了，連同長久積累下來的恐懼擔憂，一起瘋了。”帕雅喃喃著，眼神中透露出的不是絕望，不是恐懼，而是深深的無法洗滌的悲殤。
    “如果隻是這樣的話應該不會聚集起這麼多的怨氣才對，他們也不會被你封印吧。”清木源看看發光的結界，縱使他看不見裏麵的怨魂，但是結界被攻擊所產生的震動卻是可以強烈的感覺到的。
    “當然不隻是這樣，懷著滿腹仇恨從黑暗深淵中爬上來的她才不會讓所有人這麼簡單，毫無痛苦的死去，她要讓所有人都承受和她一樣的恐懼和痛苦，在地獄中掙紮。
    她早就布好了陷阱，她攛掇那個貪生怕死，渴望長生的族長，讓他派人將洞中進行了改造，等到洞中將聚集了五千人之後就按下機關，那些原本平滑的石壁上冒出了如同針尖一般纖細的石針，長長的閃耀著寒光，從四麵八方緊緊的朝著人群聚攏，慢慢的刺穿他們的肌膚，讓他們在極度的恐懼中承受痛苦，然後在慢慢移開石針，讓大家親眼看著自己的鮮血一點一點從身體中流失，直至幹涸。就這樣五千人的鮮血侵染滿了整個石洞，在地上堆積，這樣就可以跨年的召喚巫神了，並且可以讓它滿足你的一個願望，那個死去的女孩這樣對族長說道。
    被折磨得恐懼死亡的怨恨無比強大，終於連同千百年一起積累的怨相融合，演變成為了衝天的怨氣，那些已經失去神智的怨靈們衝出石洞瘋狂嗜殺起那些還什麼都不知道的普通民眾，完全不管那裏麵有著自己的親朋好友，被痛苦占滿的他們已經記不得任何東西了。
    曾經繁榮喧嘩的民族彌漫著血腥死亡的氣息，殘肢鮮血遍布大地，走一步都會帶動起腳底粘稠的血液，讓人作嘔。
    死氣遍布，除了那些茂盛的樹木，被鮮血潑灑成了斑駁的色澤，在慘淡的場景中輕輕搖動，發出沙沙的聲響，散發出強烈的生命氣息，詭異非常。
    等到兩位循著衝天的怨氣尋找而來的法力強大的高僧到達的時候，幾萬人的種族，隻剩下一個被聖光包圍著瑟瑟發抖的帕雅還活著。
    為了不讓怨靈們跑出去害人，他們毅然決定封印這些家夥，在深井的另一方布下結界，然後將所有怨靈逼入其中，以大石填平，洞中布上結界，畫上陣法，最後在化身為雕像鎮守在上方，由於靈力調用過度，兩位高僧當時魂飛魄散，而一直鎮守的任務就交給了擁有一族血統的聖女帕雅，直到有能夠消滅這些怨靈的人出現為止，或者一直等，永久的和他們相鄰。”
    帕雅雙手環抱在胸前閉上眼，似在悼念那兩位犧牲的高僧，良久才睜開眼，轉身看著雪三人，“我一直背負著這樣的罪惡和重擔，如同她所說的那樣，我什麼都沒有做，或者說我什麼也做不了，隻有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卻無力阻止，我是血罪的見證者，是罪之首，所以我從來不奢望有人能來消滅他們，這是我的罪，我應該承受，不論那是多麼的痛苦，我以為我會一直這樣下去，和那些可憐的布滿罪惡的族人一起。但是，十幾年前，遠處有人動工修建房屋，巨大的爆炸聲震動了山脈，我的石像被輕微的移動，陣法被破，怨靈開始傾瀉了出來，力量本來就不夠強大的我在經過這麼多年的時間消磨下，在也無法震住他們，為了不讓自己被侵蝕，我離開了石洞，想要在他們全部掙脫牢籠出來之前找到擁有強大力量的人來消滅他們，以免禍害眾人。但是由於我是生長在這片大地上的，所以我無法走出當年我族的土地，隻有在這裏不斷的徘徊者，焦急的等待尋找，有誰可以到來，有誰可以來阻止，我的力量在慢慢下降，我的生命在漸漸消散，在沒有人來的話，就無法阻止了，誰啊，快來啊。
    我每天都在祈禱著，讓那些血的罪惡消逝掉吧。終於，天見可憐，在我即將絕望消逝之前等到了你們，不，確切的說，是等到了你。”帕雅轉身看著一直將頭深埋在漠夜懷中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