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溪雲初起 山雨欲來(治國卷) 第006章 天災瘟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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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紹楚臉色微怒,聽著麵前的侍衛通報,從皇上出巡後,薛緹幾乎日日都帶著一個叫楚楚的女子到處遊玩,根本不顧及自己貴元的身份,有時候晚上甚至不歸。
將侍衛遣退後,白紹楚沉默的站在紹和宮內,看著正廳牆壁上的一副貓鬧美女圖,就是當日果果將那隻逃離的小貓抱在懷裏親昵的蹭在臉上的寫照,畫中的紅衣女子麵色恬靜,帶著幾分寵溺的抱著懷裏那隻表情略顯驚慌的小貓,女子腳下還有個揚手焦急的想將貓要回去的小孩子。
看著畫,白紹楚的嘴角才略微帶了點微笑,瞬間又被擔憂占領。
白莫夜的信今日剛收到,但也應該是兩三日前發出來的了,他們已經到了綿州,那裏已經有大批的災民,甚至還有一些是染了瘟疫的人,不知道她好不好,在那麼危險的地方,會不會睡不好,食無味。
自己其實一直都很氣憤她的決定,不明白為什麼她最終帶著白莫夜去了那裏,莫非她內心中,其實也是對白莫夜有所念想的,那日她對自己說的喜歡自己的話,會不會也對白莫夜說過同樣的一遍?
白紹楚想到這裏,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震的桌子上的杯子都差點飛離托盤。
她若是真和白莫夜也說過同樣的話,那她和從前的李果兒有什麼區別……
白紹楚一驚,甩了甩頭,自己怎麼可以有這樣的想法。
這樣的想法,是醋了麼?竟看不出來的,自己對她的醋意,竟然醋到了這樣的地步麼?!
白紹楚平靜了一下心思,將白莫夜的信又看了一遍,他都是很例行公事的彙報了一些皇上的狀況,沒有旁的說法,自己看的很明白,莫夜想必也是對李果兒動情了,他雖然還和以前一樣,很多事情都和自己商量,單單一提到李果兒,就能感覺到他有的東西在刻意的隱瞞。
自己拿莫夜也沒什麼辦法,倘若是他一心想要隱瞞的事,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他不願意說,也斷然是絕不會說的。
提筆寫了一封信封好,裝在信封裏的時候白紹楚猶豫了一下,將桌上的另一封折疊的很精致的信箋拿了起來,想了想還是沒有裝進去,又放回了桌案。
還是不要擾了她的心性好,在那麼遠的地方,涉身危險之中,有白莫夜護著,自己應該不必太過擔心了。
錦城絲管日紛紛,半入江風半入雲。成都也一直是陰雨綿綿,雖然並沒有受到水災的影響,百姓的生活依舊透著一股安逸和幸福,但這陰綿的天總是給人的心情平添了一份悲傷感。
武連歌站在竹製的閣樓上,將竹窗挑起,看著窗外的細雨,輕輕撫著懷裏的那隻鴿子,靜靜呼吸著溫和空氣中混雜的青草和泥土的芳香。
昨日快馬加鞭的趕到了成都,卻不想完全沒有果兒的消息,探子今早才回報,她並沒走官道,未到成都就直接去了綿州,那邊距離災區疫區很近,真是沒想到果兒的膽量如此大,一路上從不住官方驛站,行蹤也變的更為隱秘,除了在鳳翔有了一些蛛絲馬跡,竟然憑端的像是消失了一般,若不是今日有人在綿州尋到她,自己還會在成都傻等呢。
“素葉,通知禰龍壇,白礬要大量趕製,盡快送到戎州去,還有,奇花丸給我準備一些,不管多少,現在能用的都送來,明日一早,我們去綿州。”武連歌將手裏那隻鴿子輕輕向空中一拋,回頭淡笑著看著身後的素葉吩咐道。
果兒,你這小家夥,真是不知道你所處的地方到底有多危險,還是你真的就抱著如此勇敢的態度,當真的擁了那顆愛天下愛百姓的心?
久居長安,出來後會水土不服,果果一直沒什麼食欲,經常嘔吐腹瀉,身上也因為太過潮濕起了一些小疹子,白莫夜堅持要等果果的疹子好一些,身體調理的好一點了才同她一起去戎州,其實也是為了再拖延一段時間,自己寫給白紹楚的信想必應該到他手裏了,不知道他會有什麼樣的對策,自己是絕對沒有辦法阻止皇上去戎州了。
韓高前日晚上來說,重症病人去世後的屍體第一批已經火化了,連著他們用過的所有東西,都付之一炬。雖然家屬痛不欲生,但韓高按照果果的要求,將骨灰分裝成了小壇子,交給了家屬們做個念想。
另外一方麵,年大夫聽從果果的建議,將所有的用具和診療器物每日都放在一口大鍋裏煮,雖然他們不明白那是消毒的辦法,但是能按照自己的要求做,果果就覺得很不錯了。
白礬告急,邢大人安排為數不多的人手去城外一處小的礦山采集礦石,加班加點的提煉白礬出來,果果身體不適,莫夜態度堅決的阻攔她出去亂逛,所以她索性讓白莫夜拿了很多粗布回來,在屋裏縫起了布包。
綿州的疫情基本控製住,接納的重症病人沒有再進城,韓高和年大夫在城外建了一處接納病人的地點,全城的水井都被封鎖,除了幾個特定的要被日日查檢的水源外,其餘的水都不允許飲用。
雖然這樣一來,整個城裏的氣氛都很緊張,卻極好的控製了病情,沒有一例城內的人被感染的消息。
這些消息讓果果很是欣慰,手下的那些侍衛也被自己安排都去濟慈堂幫忙,每天都忙得不亦樂乎。
除了昨日晚上,韓高來告訴自己的消息。
那個小男孩和母親昨日下午,一起去了。
果果哭了很久,本來最近流的眼淚就多,莫夜看著果果眼睛腫的幾乎睜不開還要繼續縫布包的樣子,內心也很是痛苦。
因為果果的建議有效,韓高和年大夫越來越聽從她的話,這樣過去了兩日多,沒聽說外麵還有什麼被傳染的消息,果果也不敢再出去刺激自己的神經,任何一個生病的孩子,自己每次看到,都像是淩遲一樣的痛。
悶在屋裏耐心的做了很多布包,直到一雙修長的手輕輕拿起了自己麵前一堆布包中的其中一個。
果果抬頭看去,像是做夢一般的,愣在了那裏。
武連歌。
雖然他背光站著,自己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他周身散發出來的那種感覺,卻在這一刻,如此的叫人感動。
果果手裏的布包掉在了地上,隻是呆傻的看著他,聽他溫柔的淡淡叫了一句:“果兒。”
那一刻,內心所有的恐懼和軟弱一瞬間爆發了出來,果果撲進了武連歌懷裏。
武連歌沉默不語,隻是輕輕的撫摸著果果的頭發,任由她抱著自己嚎啕大哭。
身後的門響動,武連歌嘴角淡笑,回頭去看了看剛進門的人,將懷裏的果果拉出來,輕輕擦了擦她的臉,笑著說:“別哭了,吃東西了。”
素葉將手裏的托盤放在桌上,安靜的退了出去,果果看著武連歌端到麵前的散發著清淡蓮子香氣的粥,食欲像是被從九霄雲外瞬間扯了回來,不燙也不冷,微甜又不膩,果果狼吞虎咽的將碗裏的粥喝見了底。
武連歌從懷裏拿出一塊巾帕輕輕擦了擦果果的嘴角,果果認出來他巾帕上的香氣,就是自己那時候送給他的自己調製的那種香。
武連歌晃了晃巾帕,笑得很好看的說:“這香不錯,但是量少了點,我自己按著香味配了一些,但是絕沒有你調的好。”
果果臉色微紅,每次被武連歌那麼看著,臉就像火燒的茄子一樣,扭捏著手裏的衣角說:“我是怕你不喜歡,你若是喜歡,那我回宮後再給你調。”
武連歌輕輕拍了拍果果的腦袋,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看著她,離開了這段時間,她有了這麼多變化,清瘦了許多,眼神也比從前堅定了許多,看起來是經曆了不少事情的。
果果被他看的很是不好意思,將頭低的都快塞進了脖頸,武連歌卻笑了起來,站起身將屋內的窗都推開,新鮮的空氣灌進來,雨停了,竟然有短暫的小晴陽。
“白莫夜呢?”想到武連歌不知道怎麼進來的,白莫夜卻沒有反應,果果擔憂的問了一句。
“他在門外。”
果果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武連歌,開了門走出去一看,白莫夜似乎被點了穴,定在原地,除了眼神像是要殺人一樣的看著自己身後的武連歌,整個人都不能動。
“你放了他吧,他是我的侍衛。”果果回頭看著武連歌,指著白莫夜,小女孩一樣的尷尬笑了笑說。
“我是沒打算和他有什麼衝突的,但是你這侍衛太過盡心盡力,我還未來得及說話他就已經要拿劍和我招呼上了,所以為了不必要的麻煩,也不想驚動果兒,我才出了這樣的下策,既然你這麼說,那好。”
說罷武連歌手指一彈,一股小氣場打在了白莫夜胸口,他悶哼一聲鬆了身子,想握劍,卻發現沒什麼力氣。
武連歌看著白莫夜的手,笑了笑說,“我點的穴和常人不太一樣,強行解穴要半個時辰才能恢複經脈,你還是好好休息下,越動怒就越容易麻痛。”
果果尷尬的笑了笑,咧著嘴將白莫夜扶起來拖到了屋裏,安頓在床上,很小聲的告訴他武連歌是自己的朋友,不必大驚小怪,多休息休息,然後就給他拉好了被子。
白莫夜皺著眉,雖然憤怒,但是誠如那人所說,越是動作,渾身就越酸麻的厲害,也隻得作罷,安靜的躺在床上。
武連歌將方才果果沒有縫好的布包撿起來,笑著看了看果果的針腳,伸手捏住針,將剩下的一部分縫好,然後放在了那一堆布包裏。
果果低著頭像是個受教的小孩子一樣站在武連歌身邊看著他方才縫好的布包,上麵的線節細密緊致,比自己的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怎麼?覺得男人不應該會針線?”武連歌看果果看著自己的表情很是詭異,挑眉笑著問了一句。
果果連連擺手說:“沒……沒有,我隻是覺得自己和你比,笨了點……”
武連歌笑出了聲,又拍了拍果果的頭說:“這麼乖巧,送你個禮物。”
說罷從懷裏掏出來一隻小瓷瓶遞給了果果,果果因為見過那瓶密室裏的毒藥,對這種小瓶子有天生的排斥感,沒敢伸手去接。
武連歌越發的覺得果果的反應可愛,笑容始終都沒有淡了去,“這是奇花丸,可以九轉回天,但是數量很少,不要見誰都用。”
“真的?”果果盯著武連歌手裏的那隻瓶子,眼睛都快冒光了的問:“包括得了瘟疫快死的人麼?”
武連歌愛憐的點了點頭說:“是,真的。”
“你怎麼不早點來啊,不然那個孩子就不會死了。”果果接過瓶子抱在懷裏,又委屈的抹起了眼淚。
武連歌寵溺的笑了笑,拍了拍果果的後背說:“對不起,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