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初上亭樓 欲拒還休(平亂卷) 第029章 祭天大典(四)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32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權力,這是與生俱來,果果第一次這麼真實的接觸權力,站在玄武門外盤龍道頂架起的高聳台子上,看著麵前整齊劃一的列隊站立的兵士,他們的目光無不注視著自己,果果隻是覺得全身的皮膚都因為輕微的緊張振奮起來。
祭天大典,當其名曰,就是天子對於上天給予的風調雨順,不廣降天災,福及蒼生的答謝。
白紹楚今日不同以往,周身白衣,除了衣邊是一圈金色的小紋邊,頭冠是金色之外,整個人都顯得異常飄逸,陽光散射下,他那張沉靜的麵容,驚為天人。
果果不敢過多的回頭看他,隻是向各種方位禮拜的時候,偶然能用餘光看到,知道他一直都在自己身後,緊張的心裏會有一股踏實感。
祭天有一套複雜的程序,尤其忌諱“穢氣”,所有成員和用於祭祀的物品都必須通過嚴格的“除穢儀式”。祭天族群及純潔又神聖,由十二名童男童女組成,他們身穿鮮豔的服飾,手拿金鈴,引領皇上按照順序朝著不同方向進行朝拜,空曠的場地中,除了金鈴有規律的響動和朝令官高昂的嗓調,聽不到其他任何響動。
祭天的一切器物,都要求潔淨和專用。祭台上左右各樹一棵栗子樹,代表天父天母和天與地,中間一棵柏樹,代表人皇,還有前排的兩棵小栗樹,代表崇仁利恩夫婦,但是因為果果尚未婚配,那兩棵樹頂上各紮著一根紅色絲帶。
祭台周圍一圈都是擺放貢品的祭案,祭天用的米叫“神米”,盛放在金碗中,晶瑩通透,顆粒整齊,乃是經過多次洗曬而成。祭天用的“神豬”,總共兩頭,分別放在南北方位。
身著紅衣的十名侍衛將粗如茶杯,長丈餘,貼著彩色紙花穗的大香,點燃後請位在祭台中央那隻銅質的大香爐裏,這樣的香是專門製作的,能夠保證一個晝夜都不熄滅。
一切程序完畢後,果果的脖頸已經微酸了,因為祭天儀式需要皇帝一個人完成,沒有人扶著,頂著頭上那麼重的發式,實在是辛苦了些。
總算是能夠從祭台上下來,果果由女官扶著,緩步走到了盤龍道邊上,看著身前神情嚴肅,威武的將士們,果果內心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小孩子對於威風勇敢的崇拜心理,統統表現了出來。
將士們紛紛下跪,高呼“萬歲”。果果激動的對著他們伸平手掌,看著人海一樣的將士們整齊的站起來,果果不由得看了看城門方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百姓。
白紹楚張開手上的金色卷軸,高聲宣讀著晦澀難懂的語言,果果內心給其定位是官方語言,自己原本想學學,但是實在太拗口了,索性都丟給白紹楚了,自己隻需要說一句總結的話就行了。
白紹楚沉穩的聲音穿插在場地中間,果果雖然沒有偏頭,內心卻是默默讚許著,白紹楚怎麼看,都是十分有才華的人,興許有一天,自己將王位送給他了也說不定。
想起來似乎是荒唐了點,雖然自己還不是很了解白紹楚其人,但是隻要他就像武連歌所說的那樣,有一顆善良的心,一顆愛民的心,將來把江山交給他,也不是不可。
每當想到這個問題,果果內心就會泛出另外一個問題,江山交給他,那自己要去哪?
嘴角不易察覺的閃過一絲笑,這問題終於有了答案,倘若白紹楚將來真能接了江山,那自己應該會像武連歌一樣,遨遊天地間,看山看水看風景,那樣的生活,定然快樂似神仙。
白紹楚宣讀完畢,果果淺笑的看著身前的眾將士,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鏗鏘有力的高聲宣布:“今日起,改國號明和,願我大唐天下天平,明和康乾!願你們盡心盡力,保衛我朝安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片排山倒海一般的歡呼聲中,眾將士從中間用戟搭起來一條甬道,果果率身後的眾臣一同緩慢的穿過那條甬道,在一片“萬歲”聲中經過通架橋和龍鳳拱橋,穿過護城門,到了長安街前。
原本皇上是不能走到這裏的,但是果果強烈要求要親自見見百姓,眾大臣也隻能默許了。
看著麵前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都在高聲呼叫著萬歲,果果突然覺得眼角有些微澀,這樣的感覺,真是太感人了。
為了這些善良的百姓,怎能不做一代明主,讓他們過上幸福的日子呢?
果果雖然隻是淡淡的笑著,眼神中卻無不透著感激,看來覺得也許能夠看到武連歌的可能性是幾乎沒有了,但是不管自己能不能看的到他,果果內心中還是覺得,他一定是在看著自己的。
果果想的沒錯,武連歌確實在場,就在長安街最靠近宮門的那所茶樓二樓,整層樓都被他包了下來,隻有幾名隨身侍衛,武連歌淡雅安靜的看著不遠處的皇上,不知道為什麼,她今日竟然穿的是皇後的朝服,是她自己內心不願意登主位,還是有別的想法呢。
武連歌頗為寵溺的看著果果笑了笑,看來這家夥,心性還是太過單純了。
周遭人聲鼎沸,吵鬧異常,但是在他看來,果果和他之間是那麼寧靜,看著她一身華服,優雅的微笑著站在百姓麵前的樣子,武連歌臉上的笑久久都沒有散去。
“龍主,翔芸來了。”武連歌身後一身素衣,蒙著麵紗,很是清瘦的女子對著他輕輕說了一句。
皇上此時已經被簇擁著回宮了,百姓還是興奮的圍在宮門邊沒有散去,武連歌垂下眼,將手裏的杯子輕輕放在桌上,微微點點頭,窗邊的兩名侍衛讓開,摔進來一名藍衣女子,那兩名侍衛配合一挑腿,那女子翻到半空落下來的時候徑直就跪在了武連歌麵前。
武連歌依舊看著宮門的方向,漫不經心的笑問了一句:“你可知道我為何尋你?”
那女子嚇的瑟瑟發抖,埋著頭不吭聲。
武連歌緩慢的轉過身,眼神沒有任何柔情可言,倒是透著一股肅殺的氣息。
女子胸口起伏了幾下,張口就吐了一口血出來,血裏還有一小顆藥丸,武連歌身邊的那女子收回擊打在跪著的女子後背上的手,不屑的瞪了那女子一眼,就見她抬起頭,滿臉怨恨和恐懼,眼角流下了眼淚。
武連歌淡淡的笑看著她說:“你當初給我下月陰的時候,就沒想過會有今天的後果麼?”
那女子臉色一滯,低下了頭,依舊默不作聲。
武連歌似乎也根本就沒打算得到她的答案,端起茶品了一口,又問道:“日和呢?”
女子偏過頭不做聲,渾身還是在微微顫抖著,武連歌抬頭看了看身邊的素衣女子,笑著點了點頭。
見那素衣女子朝著自己走過來,手指間的銀針陰寒的閃著光,翔芸驚恐的坐在了地上,一邊搖著頭一邊驚恐的說:“素葉,我警告你!不要用你那一套來對付我!”
素葉根本不為所動,還未等翔芸反應,兩根針已經紮在了她左右鎖骨上,翔芸立刻不能動彈的癱倒在地,素葉麵無表情的拿起一根針,緩慢的朝著翔芸的眼球紮去。
“我說!!!!”翔芸無法閉上眼睛,隻是喉嚨唔嚕的大吼了一聲。素葉停止了手裏的動作,將她右邊的鎖骨上的針拔掉,站在翔芸旁邊,低頭看著她。
翔芸左半邊嘴還是不能動作,舌頭在嘴裏攪來攪去,不能閉口,口水順著嘴角流下來,浸濕了頭發,聲音很是含糊的說:“日和被青鳥偷走了。。。當初下月陰就是我和她一起做的。。。她沒有說日和的事。。。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死了。。。日和也不見了。。。”
武連歌纖長的手指輕輕擊打著桌麵,聽完了翔芸的話,表情雖然平靜,但是整個人似乎籠罩在一股說不清的怒意中。
垂著眼,他聽不出感情的問了一句:“翔芸,你和青鳥都知道,日和與月陰乃是禰龍壇的至上秘藥,你們都是我母親從小養大的,與我情同手足,為何要做這樣的事?”
翔芸整個人還是不能動彈,眼淚不受控製的說:“翔芸知錯,但求一死。”
武連歌一聲歎息,輕輕閉上了眼睛,轉頭又看向宮門的方向,聲音像是天外飄來的一般說:“素葉,那就隨了她願吧,厚葬。”
素葉點頭應了,轉身要動手,就聽武連歌又說了句:“和青鳥一樣,葬去母親身邊吧。”
翔芸聽到這話,有點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他說的青鳥是什麼意思,莫非青鳥也是武連歌殺的?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根銀針穿胸而過,翔芸原本驚恐的神色竟然轉為了笑,就在她笑的最絢爛的時候,額頭間又一隻細小的銀針穿入,表情永遠定格於此,銀針穿過的地方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翔芸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嘴角還帶著微笑。
兩名侍衛用一張巨大的黑布將翔芸包了,幾下就跳出了窗,沒了蹤跡。
見武連歌還在看著宮門方向發呆,素葉小聲的提醒了一句:“龍主,該回去了。”
武連歌回頭看了她一眼,輕輕笑了笑,又偏回了頭,問:“日和會去哪呢?”
素葉低著頭,小聲的說:“屬下當初詢問青鳥的時候,她隻說是一武功非凡的男子奪走了,她未來得及看清那人的臉。”
武連歌垂下眼,慢慢點了點頭,擺了擺手說:“罷了,日和暫且不提,隻要有我在,總是能感應到得,青鳥和翔芸能最終回到母親身邊,也算是對她們三人的寬慰了。”
素葉沉默的低著頭,武連歌看著宮城方向玩味的笑了笑,聲音很小的呢喃說:“這倒是奇了,知道日和與月陰存在的本就不多,莫非,真的是她差人來搶的?但是看起來,就算是搶了,她似乎也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