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初上亭樓 欲拒還休(平亂卷) 【求】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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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和十三年
時值正月十五,上元燈節,長安大街上隨處可見提著花燈四處奔走的孩子,書生才子們或身伴佳人,或成群結隊的遊走於花燈之間,猜著各式各樣的燈謎。
長安,像是朵狂放嬌豔的牡丹,在夜幕下猛烈的綻放著,百姓們被五顏六色的煙火環繞著,嬉笑聲,吵鬧聲,不絕於耳。
熱鬧的長安街盡頭,那座遠遠望去莊嚴肅穆的鳳棲宮,今日似乎也被這漫天飛舞的煙花鍍上了一層祥和的色彩,宮門守衛也會偶然抬頭看看遠處彩色的煙火,感念生活的寧靜幸福。
雖然已過春節,天氣還是帶著別樣的寒冷,李果兒披著一條厚重的裘皮大氅,站在合歡殿門外,仰頭看著天空中偶爾劃過的煙火,周圍安靜的可怕,似乎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安靜的可怕。
“什麼時辰了。”李果兒沒有回頭,隻是沉聲問了一句。
身後陰影中那人回應,“戌時了。”
李果兒望著殿邊所有都打開著沒有守衛的宮門,又問了一句:“莫夜,他們怎麼還沒來?”
身後那人似乎很是沉默,沒有回答,李果兒自嘲的笑了笑,雙手又拉了拉大氅,似是自言自語的對身後那人說:“我還記得我剛來的時候,那天晚上,那時候的你,比現在決絕的多。”
“皇上……”身後那人欲要接話,李果兒擺擺手,轉過身去看著他,眼睛裏已經見了淚:“我倒是覺得你真的優柔寡斷了許多,莫非真如你所言,我注定是你命裏的劫難。”
那人從陰影走出來,一身黑衣,跪在李果兒麵前,“皇上,莫夜今日所作所為,皆是心甘情願。”
李果兒彎下腰伸手去扶那人,卻不見他起來,自己索性也蹲在了他麵前,眼角雖然掛著眼淚,卻是麵帶微笑的說:“我不是妖女,卻被全天下人稱作禍害。”
那男人頭低的更低,反駁道:“那是他們不了解您。這不過都是道聽途說罷了。”
“我不知道我到底錯在哪了,興許我做人一直都這麼失敗,人家都說我沉迷著兩樣東西,男人和江山,其實他們隻說對了一半,我確實沉迷著一個男人,但是他卻隻愛我的江山。”
那男人抬頭看著李果兒,聲音懇求的說到:“皇上,別說了,我們走吧,不然就走不了了。”
“我隻是想要有個人疼我,愛我,能在我冷的時候抱著我,可是十三年以來,命運空予我江山無限,卻留不住一分溫暖。莫夜,你說我這皇上,做的是不是很失敗。”
“皇上,我……”莫夜看著李果兒欲言又止,臉卻瞬間紅了,低下頭像個孩子一樣小聲且試探的說了一句:“你還有我。”
李果兒伸手抬起莫夜的臉,對著他笑了笑說:“莫夜,路還很長,將來你會有更好的前途,不必為了我,這樣為難自己。”
“不!”莫夜後退一步站了起來,看著依舊蹲著的李果兒,聲音帶了憤怒:“這不是為難,我說過很多遍了,這不是為難,我愛你,我告訴過你,我愛你!”
“那不是愛,是愧疚。”李果兒也慢慢站起來,看著自己麵前的莫夜,依舊是笑著對他說。
“既然你到現在都不相信,那我就證明給你看。”說罷莫夜翻手抽出了手裏的劍,朝著自己腹部就刺了過去。
鮮血順著劍刃流下來,莫夜驚訝的低頭看去,李果兒的手抓住了劍刃。
李果兒似乎不在乎疼痛,依舊是笑看著莫夜,輕輕搖了搖頭,看著他說“你怎麼這麼傻,我從來都沒有要你證明什麼,你怎麼那麼傻。”
莫夜心疼的看著李果兒的手,她不肯鬆開,索性扔開了劍,捏住了李果兒握住劍刃的那隻手的手腕,此時他眼角也見了淚,但是他迅速的低下頭甩了甩,苦笑著問李果兒:“那你呢,你不傻麼,明知道他不愛你,為什麼還要愛他。”
李果兒被莫夜問的愣住了,啞口無言的站在那裏,半天沒有說話,隻是不停的流眼淚。
“我當初行刺你,是我年少,我不懂,但是我並不是因為那一刀而愧疚才去愛你,並不是因為那一刀才選擇今天的身份,你有值得我愛的地方,我的愛,不幼稚,不應該被你當做小孩子的玩笑,我知道,你的眼裏隻有他,我從來不奢求什麼,隻求你跟我走,不要就這樣放棄自己,我帶你離開這裏,你犯不著為了他賠了自己一輩子的幸福,甚至是生命。”
李果兒搖搖頭,鬆開了手,帶著血的劍掉在地上,此時她回頭看著兩邊宮門攻進來的大批兵士,淒涼的看著莫夜,笑著說:“我們走不了了。”
莫夜拿起劍將李果兒擋在自己身後,麵前燃著的火把太多,晃的自己看不清來人,就見那些兵士中間讓開了一條通道,兩人騎著馬被簇擁著緩慢的走到了他們麵前。
“莫夜。”騎在白馬上的男子神情略顯悲傷的看了一眼自己麵前的莫夜,淒涼的叫了一句。
莫夜沒等他說下一句話,已經拒絕了:“你不用說了,我不會放棄現在的立場的。”
李果兒側身站在莫夜身後,聽到騎馬的那男子說話,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那男子聽到莫夜拒絕的話,緩緩點了點頭,自始至終眼神都沒有離開莫夜身後的李果兒,雖然能看到的隻是她的側臉。
“李果兒,你速度把傳國玉璽交出來,我還能考慮用對待皇室的身份善待你的後事,否則,今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白馬男子身邊黑馬上的一名渾身盔甲的男子朝著果兒大喊了一聲,見她沒有理會,索性大笑起來:“真是好笑,堂堂天朝女皇,竟然最後還是不知廉恥的躲在男人身後,你這輩子是不是除了男人,就沒有別的生活樂趣了!”
“你住口!”莫夜憤怒的用劍指著那語言狂妄的男子,眼神中的怒火甚至比麵前那些火把還要旺盛。
那男子根本沒有理會莫夜,反而更加譏諷的說,“啊,我還差點忘了,你對江山也滿有興趣,可惜,你時日已到,不可能再霸著江山不放了!”
李果兒此時從莫夜身後緩緩走出來,站在他身邊,莫夜緊張的看著她,她無所謂的輕輕笑笑,像是鼓足了勇氣,才向著對麵的兩個男子望過去,淡然的笑了笑,像是了然的放棄了什麼,釋懷了什麼。
白馬上的那男人看到李果兒,表情變的很是不自然,說不出來的愧疚,憐惜,心痛還有無奈。
李果兒看了那兩人一會,反而神情放鬆了下來,回頭看了看莫夜,問了一句,“莫夜,你還記得麼,我剛來的時候,那天晚上。”
莫夜不明所以,心裏雖然有巨大的不詳感,還是回望著她點了點頭。
李果兒輕輕伸手拉住莫夜的手,莫夜愣了一下,迅速的回握住了李果兒的手,生怕不留神就會失去一樣。
這一切動作都映在了對麵白馬上男子的眼睛裏,深深的刺痛了誰。
李果兒望著天,更像是在對自己自言自語一般的說:“以前啊,想起來都覺得那段日子可怕,每天都很痛,生怕自己會死了,現在想來,其實反而滿懷念那時候的日子,至少覺得自己是鮮活的活著,有念想,有信念,有所愛,有所依。”
似乎是情緒不太穩,有點說不下去了,李果兒仰著頭閉上了眼睛,眼淚順著眼角滑進了鬢角,莫夜心痛的看著她,不知道說什麼好。
稍微緩解了一下情緒,聲音雖然帶了哽咽,李果兒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我來這裏,是個意外,回首我所做的一切,我付出的愛,我收獲的恨,我都沒什麼遺憾的,怪隻怪我愛錯了人,信錯了人,今天的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莫夜聽不下去,將李果兒拉在懷裏,緊緊的抱住,“果兒,別這麼說,別說了。”
對麵白馬突然嘶鳴起來,似乎是主人馬鐙夾的太緊,弄痛了馬匹。
“給我講講原來的事吧,很多我都記不清了。”李果兒任由莫夜抱著,抬頭望著天,像是帶著將死的絕望一般,小聲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