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年華 第四章 錦瑟年華(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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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已經起火。”裝扮成小廝模樣的董漓穎腦海中不斷充斥這句話,這是她唯一的機會,無論如何她都要逃離這座華麗的囚籠。
是的,她已經逃離溫府。上次安兒被打就是因為誤闖西院,也正因此,才有了今晚的計劃。利用西院起火來引開溫沿生,然後在董凝舒的幫助下,她們輕易離開了溫府。現在,隻要等船一開,她就能重獲自由了。
“小姐您別怕,船就快開了,很快我們就能離開京城了。”聽著安兒的話,董漓穎漸漸平複下來,望著眼前的汪洋大海,她露出三年以來第一個真正的笑容。
船緩緩前行,坐在甲板上的董漓穎與安兒眼睜睜的看著溫府的人馬已經到達碼頭,正駛著另一艘船向她們逼近。
“小姐,他們追來了!”安兒緊握著她的手,董漓穎低頭,淚水無聲地滴落在手腕上,目光卻堅定起來。哪怕是死,她都要逃離這裏。
撲通兩聲,江麵上泛起一陣浪花,隨後趕來的溫沿生正巧撞上這一幕,也正是此刻,活了二十多年的他才明白何謂心如刀割。愛她竟變成害她,一向自負的溫沿生終於在董漓穎寧死也不肯留下的這刻迷茫了,他是否做錯了?
時隔三年,當董漓穎在許府門前再次見到許柏時,她竟沒有了勇氣與他相認。幾年之間,他成熟了許多,由昔日的翩翩公子變成了如今的商界名人。一切都那麼美好,隻是,他身邊早已有了別人。董漓穎看著許柏與他身邊少女在拉鉤鉤的情景,思緒忽然飄到了她與他分離的那一日:
“許柏,你會不會忘記我?”在麵對與許柏分離時,十二歲的董漓穎第一次了解到心痛的感覺,卻又不能表達出來,隻好咬緊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傻丫頭,我會等你回來的。”說這句話的時候,許柏眼中有著明亮的星光,讓董漓穎失神了,情不自禁伸手撫上那片薄唇,帶著絲絲纏綿的味道。
“那,我們拉鉤。”她伸出小指,啟齒一笑。
他也笑了起來,伸出小指鉤住她的,這是他們之間的承諾與約定。
然而,他違背了自己的諾言。雖然他忘記了,但她還曆曆在目,理了理衣鬢,董漓穎麵帶笑意走了過去。
就在見到她的那一瞬間,本在派米的許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原來她沒有死,她一直都在,可他卻背叛了她,與別的女子定了婚約,此刻的相見讓他情何以堪?
許柏呆呆地看著她,內心波濤洶湧。垂下頭低低地道:“對不起。”
眼淚立刻吞滅了她。她足足籌劃了三年,換來的竟是一句對不起?
不敢迎上董漓穎悲傷欲絕的目光,許柏狼狽而逃,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失態,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明白,原來能使自己失控的,從來隻有她而已。
“柏哥哥你怎麼了?”夜闌疑惑的掃了董漓穎一眼後,一路小跑著跟在許柏身後。
這真是一場鬧劇,董漓穎無疑成了最大的醜角,她與他終究是錯過。
那日過後,董漓穎似乎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勇氣,終日纏綿病榻,一副病歪歪的樣子,沒有了往日的陽光氣息。安兒費盡心思也沒能讓她解開心中的結,隻好片刻不離跟在她身邊。
一個月過去了,董漓穎病怏怏的身子好了些,隻是不愛與人說話,每日都會來到魚池閑坐,看著在池子裏一雙一對的魚兒,她的眼淚便像掉了線的珍珠般落下,一滴一滴流入池裏,劃破了寧靜的湖麵。
也就是在這一日,許柏不顧父母的發對,硬是與夜闌解除了婚約,帶著對董漓穎的思念回到了她身邊,半跪在她身前,將手放在她膝上,語氣梗咽的問道:“原諒我好嗎?”
董漓穎不語,靠在許柏肩上低聲抽泣起來。
往後的每日,董漓穎都被濃濃的幸福包圍著,當她這三年來夢寐以求的願望變成了現實,她卻突然感到了恐懼,她害怕這樣的日子不會長久,那個讓她失去自由的人會不放過他,終有一日會來捉她回去。正是因為恐懼與不安,她的身子並沒有好轉,反而變得更孱弱了,像個快要油盡燈枯的老者。
“漓穎,你到底在害怕什麼?”許柏將被噩夢驚醒而大汗淋漓的董漓穎抱在懷裏,滿是憐惜的安撫著。
“許柏,我夢見你不要我了。”董漓穎死死地抓著許柏的衣襟,滿帶驚惶。
許柏指天發誓道:“不會有那一日的。”
董漓穎聽後乖順的依靠在他胸口,看著正在竹簾後冷笑的人兒,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
“姑姑怎麼來了?”董漓穎虛弱地靠著軟枕,麵無血色的望著自己眼前成熟美豔的董凝舒,眸底有了絲得意。
董凝舒優雅的抿了口茶後方開口幽幽地說:“你真是厲害,怪不得他對你死心塌地。”
“許柏他對我很好。”董漓穎滿是幸福的笑著。
董凝舒將手中的茶杯怒摔在地,厲聲道:“別裝傻,你知道我在說誰。”
董漓穎無視她的怒火,語氣平淡地問:“姑姑這次回來是想告訴我,他放手了。是嗎?”
“就因為他愛你,所以你就可以把他當成皮偶般玩弄於鼓掌之中嗎?”董凝舒狠狠地盯著自己的親侄女,眸中盡是不甘與憤怒。
“姑姑這話我可受不起。”董漓穎低頭玩弄手中的佛珠,再一次無視董凝舒的怒火。
董凝舒被妒忌衝昏了頭腦,脫口而出便道:“你自然受得起,這三年來,你做過什麼,自己清楚。”
董漓穎先是垂首沉默,然後站了起來逼視董凝舒,冷笑反問:“難道三年的時光還不夠嗎?”
在董凝舒還來不及說話時,又補上一句:“我並不愛他!”
話落,董凝舒便再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的確,她並不愛他,一廂情願的執著隻會讓雙方都痛苦。
“他決定放手了。”接著,董凝舒以這樣一句來結束了她們之間的對話。也正是這句話,讓兩個都陷入痛苦的女子得到了徹底的解脫。
“是不忍你繼續折磨自己。”最後的最後,董凝舒還是決定將話說出。
“姑姑,謝謝你。”董漓穎望著投身雨中的董凝舒,撐傘來到她身邊,在遞過油紙傘的同時,低聲在她耳側說道。
董凝舒舉著傘立在原地,卻還是沒有回頭。在她看來,無論結局如何,心中的傷口,再也不會愈合。
渾身濕透的董漓穎對這段日子以來把自己照顧的無微不至的安兒說:“謝謝。”
安兒笑了笑,打開油紙傘為董漓穎擋雨:“小姐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