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7章 舊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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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是間書房,文房四寶一應俱全。
    一張古畫掛在那裏。
    子期翻過畫,露出一個小小的空格,裏麵放著一個木製的匣子。子期雙手捧著匣子奉到晏庭月的麵前,在他的示意下,晏庭月打開匣子,目不轉睛地看著裏麵,良久才將裏麵的東西拿了出來,那是一隻碗,他一手托著,一隻手負在身後,微微側著頭,抿著唇,唇邊掛著慣常的笑,淡然優雅,氣質尊貴,他像是在自語一樣:“原來如此。”
    不怪他不記得,事情已過百年,他在山中早把這塵世之中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現下能夠想起來,也不過是子期那雙脈脈含情的眼睛讓他恍惚中又回到了那時候。
    那會兒他還渾渾噩噩的,沒有想過自己到底因為什麼而存在,又為什麼能活那麼久,充其量不過是個腹中有些文章自命風流的才子而已。
    他一路來到某地,那時正好風雨大作,吹得房屋劈啪作響,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除了他撐了一把隨時都要破掉的傘在風雨中四處遊蕩,再後來就是在街角撞見了落魄的人,雨水把他弄得慘兮兮的,晏庭月不忍給了他一碗飯。
    於是就有了一飯之恩。
    故事到這裏並沒有結束,本來隻是舉手之勞,哪曉得事過兩日,那人居然找了過來,一身幹淨的衣裳,與那日的窘迫天差地別。
    他自稱是與家仆走散,又遭遇打劫才會弄成那樣,如今仆人已經回來,有了銀子,特來道謝。
    晏庭月隨性慣了,人家要謝他就接受,人家請客他自是欣然而往。言談之中,才發現對方精通五行,文采斐然,一時相談甚歡,探討了許多東西,比如人文曆史,繪畫技巧,書法大道,房屋格局。
    當然如今這裏的布置就是當日他們探討出來的。
    難怪,他覺得那麼熟悉了。
    晏庭月描摹著手中的碗,花紋依舊在,翻覆沉穩,可以看出年月已久,放到現在,絕對是古董級的存在,他一下一下地描摹,非常仔細非常用心,好像是對待著一個至寶一樣,這麼一個小小的碗,就如一麵明鏡一樣提醒著他的與眾不同,過了許久,他將碗放回原處,從舊時回憶中拔出來,看著眼前的人:“你怎麼就能肯定這祖上所謂的恩人就是我,不消說你我素未平生,何況以年歲來說,我也不像啊。”
    神算顯然並不這麼想,他稍稍退後一步:“先生氣質超然,與我等如雲泥之別,何況,近日子期有幸窺得一絲天極,知道有貴人自遠方而來,卜卦算來,竟然與我輩頗有淵源,細想,當是先生了。”他頓了一下,露出了很舒服的笑意,“今日忽然感覺更甚,果然,龜殼顯示,先生就在近處,子期不才,卻對這卜算還算自信。”
    晏庭月啞然失笑:“如此,子期可否告知,我到底……”
    子期神色微微一變,隨即斂住眼中所有精光,神態從容:“先生仙人之姿,命盤特殊,饒是子期也不能窺其一二。”
    “比窺天機還要難麼?”晏庭月哈哈大笑,也不再為難他,正準備踏足而出,又想到了什麼,像是隨意一般問道,“你可知道同福樓的老板是哪個?”
    子期老實地點頭:“不才正是祖上產業。”
    晏庭月好似有些吃驚,他眼睛緩緩地眨了一下,然後來到書桌旁,拿起毛筆,細心地蘸了墨汁,就在一張空白的絹紙上揮毫起來。
    他這行為甚是奇怪,子期走過去探頭一看,龍飛鳳舞的三個字——同福樓,無論是力道,筆鋒或者是走勢都與那牌匾上的字一模一樣。他怔在當場,臉色有些發白。這字。這樣的筆記!他明顯是想到了別的事情,隻是晏庭月卻沒有在意,隻是輕輕地把筆擱下,然後微微一笑,笑得有些狡猾,又不失溫柔:“既是熟人,以後到了樓裏,我們可不客氣了。”
    子期已經徹底渾遊天外,也不知道晏庭月說了什麼,隻是呐呐地點頭。
    晏庭月心想,不至於吧,不過是想白吃他幾隻雞而已,至於臉都白成這樣。不過得了許諾,他心情大好,想著趕忙去跟白九重說一聲,小狐狸一定會開心的。
    子期看著晏庭月走出房間,跌坐在凳子上,半天他才顫抖地開口:“天意,天意啊……”
    晏庭月找了半天,居然沒有看到小狐狸的影子,連趙恒和小童也都統統不見了。
    他覺得在這裏是不會隨便丟個人的,大概是躲到了什麼地方去了,隻好把子期拉出來,兩個人一起找。
    子期轉了一圈,最後有些為難地說:“要不,我來算一下。”
    晏庭月覺得這樣實在是大材小用了,他皺眉細想了一會兒,問他府裏除了廚房還有哪裏會有雞?
    子期很冷靜地帶著晏庭月來到一處小院落,果然很偏僻,然後,在那裏果然看到了三個小孩兒的身影。
    “可我確定它很好吃。”白九重篤定地說道,炯炯的眼神裏透出毫不退讓的執念。他手裏抓著一隻猶在掙紮的公雞,動作凶猛麵目猙獰,自有一股強盜的氣質
    小童很無辜地看著公雞,他沒想到眼前的小孩兒居然如此蠻橫,抓著雞不撒手,任憑他怎麼說,就是不聽。
    他記得這個小孩兒明明剛開始和他說話的時候,緊張得臉都整個都紅了,說話也磕磕巴巴的,不過後來混熟了,才放開了,隻是為人謙和文雅,一口一個小哥哥聽的他飄飄然的,於是就這麼糊裏糊塗地被他騙到了這裏來。
    實在是悔不當初啊。
    晏庭月露出了一副就知道是這樣的神色,快步走到白九重的邊上,笑眯眯地插口:“九重,這隻是公的,隻會叫,不能吃。”
    小狐狸凝重地搖搖頭,看著手中的大肥雞露出蕩漾的神色:“可是,它好香。”
    晏庭月眼角抽搐,如果他沒有看錯,那隻公雞已經在翻白眼了,他覺得若是在鬧下去,說不準神算就要收回剛才的許諾了:“九重你看,你這雞冠已經紅到發黑了,一看就是年紀大了,肉一定很老,咱們等下去吃嫩的。”
    白九重把雞拎到麵前,公雞對上他黑溜溜的大眼睛,脖子一歪,徹底昏過去了。
    試想一下,有哪隻雞可以在狐狸身邊覺得快活的。
    “好吧,我們去吃嫩的。”小狐狸瀟灑地把昏厥的公雞隨手一甩,拍拍屁股走人,仿佛剛才發生的鬧劇跟他一點都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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