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個狐狸，雞肉被消滅的很快，白九重打了個小小的飽嗝，摸著凸出來的小肚子坐在椅子上犯懶。晏庭月見華燈已上，下麵早就開始了繁華熱鬧，就提議大家一道下去消消食，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酒壺幹了，他可不想在這兒再來上一瓶。大家都沒有意義，於是下樓散步去，小夥計過來收拾，看著桌子上那相當威武的一隻雞的骨架頓時傻了。
    這麼氣派恢弘的骨架他敢說有生之年從未見過，都有些下不去手了，隻是這雞骨頭拚出來的東西怎麼看怎麼怪異，似乎跟雞不大像，尾巴長了點，翅膀大了些。
    野雞麼？
    小夥計納悶了。
    桐城的酒果然名不虛傳，剛才酒樓裏嚐了幾杯，確實酒香沁人，喝了一杯還想再一杯，感覺全身都沉浸在酒香之中，
    原本以為這有雞有酒，華宣肯定是不停口了，沒想到他倒是喝得極少，晏庭月想大概是那回在船家家中醉過，所以紅狐狸這次有了戒心。
    晚上果然如小夥計所言非常熱鬧。
    路邊上到處都是酒，好客的桐城人見著來人就要拉著喝一杯，若是來人喜歡了就花些錢買上一壺，可以邊走邊喝或者帶回家。
    晏庭月連續喝了好幾杯免費的酒，感覺占了老大的便宜，越發得意了，摸了摸肚子，打了個酒嗝：“不虛此行啊。”
    他這才想起來，似乎要讓源兆仙帝喝酒的，剛才興奮過頭，把這事情給忘記了，連忙帶著仙帝繼續去蹭酒喝，仙帝卻是來者不拒，晏庭月給一杯，他喝一杯，晏庭月給兩杯，他喝兩杯，十幾杯下肚，仙帝一點變化都沒有，倒是老板受不了了：“客人啊，這都半瓶下去了，你看，要不就帶一瓶吧。”
    晏庭月扶著腹部瞬間退出一丈遠，心中雖然忐忑，麵上卻是很淡定：“九重呢？咦，怎麼恒兒也不見了，哎呀，這一眨眼的功夫不會被拐了吧。”
    源兆不慌不忙地走到他邊上。
    老板頓時傻眼了。
    晏庭月很快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了走失的幾個，其實也不用費心思，華宣幾個原本就搶眼，他們必定是在人群最多處，隻要照這個找就對了，他趕到的時候，發現三個居然杵在一個攤位前，那攤前放著數十把各式各樣的扇子，也不知道他們待了多久，總之是裏三層外三層的人，華宣挑出了一把，啪的一聲打開折扇，臨風一笑，襟袖楚楚，衣袂飄飄，引得周圍各種的仆街各種的花癡。
    看到晏庭月，隨口道：“付錢。”
    白九重也吵著要一把，他倒是沒有別的心思，單純覺得拿在手裏好玩，晏庭月閉目想象了一下，一個小娃娃手裏拿把扇子，霍的打開，擠出一個壞壞的笑容：“這位小娘子～”止不住地惡寒，果斷拒絕了。小狐狸撒潑賴在那裏不肯走人，晏庭月無奈，隻好在旁邊攤位上買了串糖葫蘆，這東西比起雞雞來滋味也不差，小狐狸紅著臉迅速地搶過來，別開臉不去看晏庭月的笑臉，嘴裏細細哼了一聲，倒也不再糾纏要扇子了。源兆仙帝看著那紅紅的果子不說話，晏庭月很自覺地又去買了兩串，一串趙恒，一串仙帝。
    仙帝大人果然是爽快地接過去了，串串紅果映著青蔥玉白手，不知是哪個更加誘人，源兆伸舌慢動作地舔了舔，晏庭月要命地覺得腹下一緊，冰山若是誘惑起來，果然是無人能抵啊！源兆渾然不覺抬手指了遠處一個紅光繚繞花裏胡哨的地方：“那裏是什麼？”
    “青樓，或者是勾欄，喝酒聽曲享樂的地方。”晏庭月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仙帝以前下來凡間可見過？”
    源兆點頭：“妓院？”他又咬了一口紅果子，“哦。”
    晏庭月想哦是什麼意思？單單一個字，看不出仙帝的態度。
    華宣舞著扇，搖一搖走兩步，夜風習習，顯得一派風流，醉倒了無數的癡男怨女，他用扇柄遙遙一指：“走，我們過去開開眼。”說話調調配合著走路姿勢跟個花花大少紈絝公子無甚區別，晏庭月走在前麵狗腿地引路，於是浩浩蕩蕩一群人，飄飄蕩蕩地殺向了一棟軟紗繞梁雕欄玉棟粉脂撲鼻的華樓麵前。
    蒼月初升，正掛在屋脊上，月色明朗。
    幾位姑娘擋在門口手揮絲帕，身上披著又輕又薄的紗衣，蕩著嬌糯的笑聲，迎來送往的，好不熱鬧。果然是青樓啊，風景這邊獨好，與那回在山寨門口見到的景象實在是不可同日而語，這才是真正的鳥語花香；晏庭月幾個停在不遠處，不時有人出來有人進去，小狐狸又是感慨又是好奇：“那邊好熱鬧啊。”
    晏庭月道：“當然。”這個地方若是不熱鬧，那恐怕也找不到熱鬧的了。
    華宣的雙眼閃閃發光，興致勃勃地說：“走，進去吧。”
    “那，九重和恒兒就跟我在外麵坐會兒，宣，你玩會兒就出來，仙帝呢？”他這話的重點很明顯是在前半句，畢竟，現在華宣在哪源兆就在哪，兩個人是公不離婆秤不離砣。不過想象著這位纖塵不染氣場特別的大神跑到外表光鮮內裏銷魂的地方，總覺得萬分違和。
    白九重立刻反對：“我要去，紅爹爹！”說著連忙抱住了華宣的大腿，可憐巴巴地無聲央求著。晏庭月心想這熊孩子是吃準了華宣說的我不反對是吧。
    華宣抬腿進去。頓時滿場都安靜了。不是因為別的，主要是他們這群實在是特別，三個男人長得是各有千秋，說白了就是要人命啊，再說白一點，就算是不給錢，也有不少人願意貼上來，當然願意倒貼錢的也不在少數，要說這等模樣的人進來原本就已經震驚全場了，偏偏還帶著兩個粉雕玉琢的娃娃；一個古靈精怪伸長了脖子四處看，另外一個縮手縮腳表情看著似乎挺痛苦。
    帶著娃娃逛青樓，這古往今來估計也沒幾個人吧？
    誰也猜不透他們是來幹什麼的。
    華宣金邊的折扇打開，在燈光下富貴燦爛，一派奢侈糜麗，微微一笑，珠玉含蘊斂而不發的才華氣質盡顯無遺：“怎麼沒人招呼啊？”
    大家麵麵相覷，一時沒了主意，隻好請出了媽媽。
    老鴇開門做生意見過不少人，這眼力不說毒辣也算是不錯了，這回兒可好，居然看不出三人中到底哪個是做主的，霸氣的那個吧，似乎神遊在外；搖扇的那個氣勢可以卻又嫵媚的過分；一直笑的那位吧，看著脾氣最好，卻又似乎隻是表麵；無論哪一個都像是金主，肯定都是開罪不起的人物。她略微想了想，一步一扭地走到看上去一派和氣的晏庭月麵前：“幾位客人，哎呦，有失遠迎啊，這般好模樣的少年郎來咱們樓，哎呦，真是蓬蓽生輝啊，怎麼還帶著娃娃啊？”
    濃濃的脂粉香，一說話仿佛就能看到粉噗噗地往下掉，這般情景讓晏庭月生生往後退了一大步：“媽媽客氣了，你這若隻是蓬蓽的話，那就找不到富貴地銷金窩了，”他見老鴇子麵上得意，又繼續道，“你且給我們一間雅房，喊上幾個姑娘，其他事情就不用管了。”
    “當然當然。”老鴇捂著嘴直笑，看著晏庭月仿佛看著兩個大金元寶。
    老鴇子依言辦了，將他們領到一處精致的閣樓，送上些點心和酒水就去喊姑娘了，白九重本能地喜歡美美的東西，東轉西轉，對房間裏的奢侈布置愛不釋手，好容易看滿足了，才到桌前捏了一塊糕點，嚐了一口發現還不錯，喚著趙恒一道開吃。趙恒對青樓有種天生的恐懼感，好在一直跟晏庭月他們在一起，膽子才稍大了些，但是還是站在晏庭月的邊上不敢動，白九重拿了糕點就飛快地塞到他嘴裏，趙恒哇啦啦大叫，神情才放鬆了些。
    這當兒，老鴇已經領了三個姑娘過來了，清一色的薄紗包身，身姿妖嬈，她站在最前麵對閣裏的眾人道：“讓客官們久等了，給你們帶了我們樓裏麵最最紅的三個姑娘，”她揮一揮巾帕抖出三兩香粉，指著一位著粉色衣裳的姑娘說，“這是緋衣。”然後依次是黃衣的素秋，白紗的淡姒，三個都是鵝蛋小臉，嫩白肌膚。
    “姑娘們，好生招待著啊，這可都是貴客啊。”老鴇子笑嘻嘻地退出去，還不忘替他們關上門。
    三位姑娘齊齊看向晏庭月，作為妓子自然是喜歡那種長得好脾氣好人氣質好最好還出手闊綽的客人，縱觀三位，是個人都會覺得晏庭月是最符合要求的，緋衣最是機靈，直接衝過去一屁股坐下。素秋和淡姒氣白了臉，暗恨自己都這個時候了還矜持謙讓什麼，一個不留神讓緋衣白白占了便宜去。素秋這下也不含糊，看了一下剩下的兩位，非常明智地到了華宣邊上。淡姒這個氣啊，餘下的這位主，模樣是三人中頂好的，但是明顯脾氣不好，這半天一直繃著臉，一點都不像來尋歡作樂，這官老爺坐堂審案都沒他這麼嚴肅的，她心裏歎了口氣，想著好歹有這麼張漂亮的臉可以看看扭著細腰坐了過去。
    緋衣挨近了晏庭月，嬌著聲音道：“客官生的真好，奴家這麼大都沒見過像你這麼俊的人哩。”她說著又往晏庭月懷中靠了靠，那柔弱無骨的身子一向是她引以為傲的資本，等下隻需在加些手段，不信拿不下身旁的人。正暗自高興著，哪想到有什麼拱了進來，原來是白九重在邊上看到這一幕，隻覺得刺眼的很，於是努力地扭著小屁股朝兩個人中間擠，硬是將緋衣給擠到了邊上，他無辜地嘟著嘴扒著桌麵，抬手拿了一塊糕點，倒也不吃，就是占著位子不走晏庭月拍拍他的小腦袋：“九重，別鬧。”
    緋衣心下一跳，總覺得有些怪異。
    “他生的俊，那我呢？”華宣搖搖手裏的扇，挑著媚眼問道。素秋趕忙接口，邊說邊伶俐地倒了杯酒：“那自然也是頂頂好的。”
    華宣哦了一聲，合上紙扇，推開度過來的酒杯，以扇柄挑著素秋圓潤的下巴：“嘖嘖，你們都是最最紅的，那麼到底誰是最紅的呢？”
    此言一出，三位姑娘的臉色統統地變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