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之後，蝶衣依舊的每天跟在洛陽身邊，陪著他彈琴賞畫，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隻是，歐嘯天出現的時候她就離開，就像那一晚他們約定的那樣。
    她知道歐嘯天對洛陽的心思，也可以看得出姬陽對洛陽的感情不是那麼簡單。
    甚至，姬陽的身份，她隱隱約約的也能猜出幾分。
    那兩個人，有著幾乎一模一樣的墨黑色瞳仁，仿佛是將月芒盡納在眼底的夜空，攝人心魂。
    而另一邊，莫邪到達的第三天，姬陽被逼無奈終於還是重新又把拓枝城圍了起來。
    戰，一觸即發。
    就算洛陽想等，卻是有太多的人等不下去了。
    長孫公子派人從藍紹傳來消息，血魔門下的人又開始蠢蠢欲動，穆一哲忙的焦頭爛額自顧不暇，所以藍紹暫時不用擔心。
    南澤那邊赤嫣郡主說是一樣的情況，歐如月帶著長孫思遠住在了鎮南王府，朱雀和她似乎很有話說，並且一直盡心盡力的幫著尋找當年走失的歐若雪，反倒暫時將其一直熱衷的四方戰事拋諸於腦後。
    西荒諸部大致在葛雲飛的控製之下，相對安寧，而極北和雪域分別由靖北王玄武和琅軒王坐守，更是安定的很。
    東瀛列島似乎發生了戰亂，遼東那邊青塬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應付海岸沿線流竄過來的島國難民，一時間也很消停。
    在地圖上將四方勢力逐個兒的分析推敲了一遍，歐嘯天笑著問洛陽，“咱們開始打吧？”
    “你偷偷摸摸的把阿琅派回去，就是等著這一天吧？”洛陽白了他一眼，“還有西荒和極北的戰事準備，你居然都不告訴我一聲，眼裏還有我這個皇太子嗎？”
    “嗬嗬，當然！”歐嘯天一邊說一邊抓住了他的手扯到自己左胸的位置，低沉的聲音說不出的曖昧，“不隻眼裏有，最主要的是這裏有…”
    一把將自己的手抽回來，洛陽竟也沒有反駁他的話。
    其實，歐嘯天也感覺到了，自從睡在自己房裏那一夜醒來之後，洛陽和他之間，某種感覺正在悄悄的改變著，似乎有什麼一直存在的東西從此被默認了。
    誰都沒有說什麼，但是就那樣，彼此都認可了。
    我說過的，我愛你，不隻是君臣，不隻是兄弟，我要你心底最獨一無二的那個位置。
    我知道，那份情，我接受了。
    “打吧，是時候了…”
    洛陽幽幽地歎了一句，站起來抬手按在了歐嘯天肩膀上。
    而後者則是在他的麵前，慢慢的單膝跪了下去。
    當年，歐家滿門被滅，那個十六歲的少年將軍曾經在刑場上發誓，他今生隻拜天地，不跪君王。
    而今，在洛陽的麵前，他極其認真的跪了下去。
    他人會跪在你的王位之下，尋求富貴；
    而我隻跪在你的靈魂之前，宣誓效忠。
    “將軍，將軍！他們回來了…”雲焰一進來就看到這般的情況，嚇得他撲通一聲也跪了下去，“太子殿下！”
    “他們回來了？”洛陽將視線轉過去，“誰？！”
    見他收回了手，歐嘯天也站起了身來，吩咐了句，“叫他們進來！”
    雲焰轉身出去，不一會引著一行人回來了。
    再見那些熟悉的麵孔，洛陽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睜大了那雙如夜一般的大眼睛。
    “屬下見過主人！”
    十一個人依次在他們的麵前跪下行禮，聲音卻是向著歐嘯天的方向。
    雲燭，雲烽，雲燈，雲炘，雲燁，雲灼，雲燦，雲炂，雲灲，雲炊，雲焰，再加上被派去了西荒平西王府為洛陽取琴的老大雲火，赫然是當年太子親軍的首領——雲中十二騎。
    一想到如今他們已經不再聽令於自己，洛陽隻覺得心裏有點鬱悶。
    當年，由大祭司逐個兒挑選出的十二個孩子被送往各地學藝，洛陽開始以大燕儲君的身份代承光帝監國之後，親自去把剛集合到一起的他們領了回來。
    在天絕山之下，他曾對他們說：
    “雲中十二騎永遠隻能有一個主子，而你們的天職，就是絕對的服從主人的命令！”
    而到最後，他自己也不曾想到的，就是這句為了要他們隻對自己效忠的話，卻成了日後他失去製轄他們權力的伏筆。
    “現在我是你們唯一的主子，對嗎？”正想著，卻隻聽歐嘯天這樣問了一句，“那是不是我說什麼你們都會絕對的服從？”
    那十一個人都沒有回答，隻是更加馴服恭敬的跪著，深深地低下了頭。
    見此，歐嘯天笑了，“好！好啊，都給我聽好了，這個我對你們下的最後一個命令…”
    聞言，所有的視線都彙集到了那張犀利魅惑的臉上，隻聽見他張揚的聲音說不出的豪放：
    “從此之後，你們十二個人，連同你們手下的三萬太子親軍，重新隻屬於昭明太子…”
    “他是你們唯一的主人，而你們的唯一的使命就是保護他的周全…”
    “隻要是對他不利的人，哪怕是我，也是一樣的，殺無赦！”
    那是第一次，歐嘯天稱洛陽為昭明太子，用極其認真地，宣誓一般的聲音。
    暗流洶湧，四方雲動。
    這六年的隱忍等待終於要破冰爆發了。
    先拿下拓枝城，困住姬陽和莫邪。然後，西荒和極北會同時起兵，再加上南澤五十萬的兵馬，一起圍攻伽藍城。
    沒有了藍紹的配合接應，沒有了遼東暗中的物資供應，這一次，姬堯就是插翅也難飛。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他曾向洛陽許諾過的。
    如果有一天你需要了，我就去把這天下，給你拿回來…